“啊!”
葉榮秋猛地坐起來,驚愕地大口大口喘著氣。
坐在他身邊的黑狗被他嚇了一跳,手裡的湯灑了一點在手上,他立刻把手伸到葉榮秋麵前,催促道:“快舔了,彆浪費!”
葉榮秋愣愣地看著他,錯愕的眼神逐漸變為驚喜:“你沒走!”
黑狗以為他做了噩夢,夢見自己把他丟下了。葉榮秋那從絕望到喜悅變化的眼神讓他心裡咯噔一跳,莫名覺得有點心疼。葉榮秋就是一隻貓,而且是一隻家貓,離了人就活不成的可憐的小家夥。然後他堅定地把手湊到葉榮秋嘴邊:“快舔了!”
葉榮秋看著他手上黃褐色的湯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是被他凶巴巴的樣子嚇了一跳,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苦的他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黑狗見他乖乖舔了,於是把手收回來往衣服上擦擦,低下頭拌手裡的碗。
葉榮秋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連忙撩起袖子去看手腕。他的手腕上空空如也,那塊德國機械表不見了。
黑狗餘光瞥見他的動作,麵無表情地說:“我賣了。”
葉榮秋震驚地看著他:“賣了?”
黑狗端起手裡的藥碗:“給你買藥。”
葉榮秋看看那碗藥,吸了吸鼻子,不滿地抗議道:“那是我爹送給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
黑狗問他:“那你喝不喝?”
葉榮秋撅著嘴把碗接了過去,喝了一口,眉頭直皺:“好苦。”以前他在家裡吃藥,他家的用人都會給他碗裡加上紅糖。況且此時他正餓著,藥物刺鼻的氣味讓他胃裡一陣陣翻滾,著實難受。
黑狗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他端著一個鍋子走進來。他出去的時候葉榮秋捧著碗眼巴巴地盯著門口,似乎怕他這時候一走了之似的,他一回來葉榮秋就鬆了口氣,又低下頭裝腔作勢的喝藥。
黑狗把鍋子端進屋裡,葉榮秋用力吸了兩口氣,猛地抬起頭,死死盯著他手裡的鍋:“這是……”
黑狗說:“羊肉湯,你先把藥喝了。”
這回葉榮秋二話不說一口氣就把藥乾了,跳下床就要撲向羊肉湯,但是他病的全身沒力氣,腳一軟直接就撲在了地上。
黑狗也不去扶他,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一邊用小碗乘湯一邊諷刺道:“我還以為葉二少爺看不上這些陋食。”
葉榮秋才不管他的諷刺呢,撐著床爬了起來,擦了擦口水,眼巴巴地等著黑狗,好看的:。黑狗盛完湯端到他床前,他伸手就要接,黑狗卻將碗擱到一邊的櫃子上:“很燙。”
葉榮秋見他端著沒事,以為燙不到哪兒去,沒想到伸手一碰到碗沿立刻就被燙的把手縮回去了。他感到不解:“怎麼你端著沒事?你不怕燙?”
黑狗伸出自己寬厚的長著繭子的手掌:“二少爺的手怎麼能和我的比。”
葉榮秋真不喜歡他那種諷刺調侃的語氣,磨牙霍霍:“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黑狗懶得理他,走到床邊去喝自己的那碗的——他也餓綠了眼,再不沾點油水,他就要把細皮嫩肉的葉二少爺給吃了。
葉榮秋眼巴巴盼著羊肉湯變冷,眼瞅著熱氣冒得不那麼厲害了,忙伸手去端碗。可他發現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虛弱,剛把湯碗端起來一點手腕就不自覺發抖,他生怕把湯灑了,隻好又擱回去。葉榮秋心裡指望著黑狗能喂自己這個病人,可是顯然黑狗無意伺候的那麼細致,自己享受完了就坐在桌邊剔起牙來。
葉榮秋咳了一聲:“我端不動碗。”
黑狗斜睨了他一眼:“你不喝?那我喝了。”
葉榮秋氣惱地瞪他:“我要喝!”
黑狗歎了口氣,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倒是沒再說什麼,坐到床邊端起碗用勺子舀了湯往葉榮秋嘴裡送。葉榮秋還生著病,難受的厲害。越是這個時候,他就越隻能接受彆人順著他,誰要是敢露出半點嫌棄或不耐煩的神情他就要發毛——因為他缺乏安全感,怕極了彆人會在這時候把他丟下。
對著黑狗那不耐煩的臉,一堆刻薄的話在葉榮秋舌邊打轉。
“不想伺候就放下,擺出這張臭臉給誰看?”——不能這麼說,黑狗真的會把碗放下的。
“有什麼了不起,等我病好了我自己喝!”——可是現在還病著。
“伺候我你有什麼不情願的?我給你錢就是了!”——可現在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