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黑狗和葉榮秋就去了倉庫。如今顧修戈不能單獨給他們開辟一間屋子住了,索性就讓他們住在倉庫裡,把書和武器都放在倉庫裡讓葉榮秋慢慢研究。原本他隻打算讓葉榮秋一個人住倉庫,不過葉榮秋要黑狗陪著,黑狗同意,顧修戈也就無所謂了,正好還能讓黑狗幫著葉榮秋搬運拆卸武器。
剛吃完飯葉榮秋沒心情看書,煩躁地在屋裡走來走去:“那些龜兒子!氣死人嘍!”
黑狗坐在椅子上,嫌他在自己麵前走來走去晃得眼酸,一把將他拉下來按到自己腿上坐著:“有啥好氣的嘛。”
葉榮秋雖然和黑狗和好了,可是黑狗給他的答案他並不滿意,並且他知道黑狗對他還沒到愛情的程度,因此不願與他像從前那樣在**上太過親近,於是便彆扭地從黑狗懷裡掙了出來,走到一旁去。
黑狗見他不肯,倒也不強迫,雖然他挺喜歡抱著葉榮秋的。畢竟自己當初把葉榮秋氣狠了,而且葉榮秋不再與他冷戰就好了,多的沒有也就罷了。
小小的尷尬過後,葉榮秋依舊是怒火朝天的:“他們有本事怎麼不去打日本鬼子?他們有什麼了不起的!姓丁的那龜兒子要是真的把姓顧的扳倒了,他以後不是要自己上戰場打鬼子?他應該巴著姓顧的才對,這樣他還能多活幾天!”
黑狗笑了:“你不是很討厭團座嗎?”
葉榮秋黑著臉哼道:“討厭!但姓丁的和他的兵更討厭!”
黑狗說:“這種人我見多啦,他們是在嫉妒我們,有啥子氣好生,要氣也是他們氣。”
葉榮秋一愣:“嫉妒?”雖然他覺得一團的那些家夥沒什麼了不起的,可是現在自己和顧修戈手下這些兵渣滓們灰頭土臉,要什麼沒什麼,還被日本鬼子打得差點去見閻王,他也實在看不出自己有什麼值得彆人嫉妒的地方。
黑狗抱著頭靠在椅背上,長腿舒展開:“國難當頭啦,想當英雄的人多了,有幾個軍人不想救國的?就算想要權勢,有本事把鬼子打跑了不是更加名正言順嗎?可惜他們跟了個不會打仗隻會內鬥的團長,滿腔熱血沒地方撒,隻好來對著咱們吠。”
葉榮秋嘀咕道:“他們想救國?我看他們怕死的很呢,讓他們去打小鬼子,沒上戰場就跑了。”
黑狗說:“哪個不怕死,就看死得值不值得。他們要不嫉妒咱,哪個有空跟咱扯筋(起爭執)。還不如回去睡大覺。就是嫉妒你,才跟你提勁(裝威風)呢。”說完看了眼葉榮秋。
葉榮秋被他這一眼看得臉上有點熱,總覺得黑狗似乎不僅僅是在說李連長他們,還有些影射自己——畢竟當初的自己有多傲慢,他也是曉得的。葉榮秋小聲反駁道:“那也不能這麼說。我要是看不起討口(乞丐),我也是嫉妒他們?”
黑狗好笑地問他:“你覺得我們現在像討口?我問你。你會去找討口的麻煩嗎?你沒事,會去把討口的討錢的碗踢翻,會在路上看到他就罵?”
葉榮秋說:“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黑狗說:“那就是嘛。你要真是看不起他,你就不會去理他,他從你麵前走過,你可能都看不見他,其他書友正在看:。可那個李連長,他是自己湊上來跟咱扯筋,他要不是嫉妒,他哪有那個閒工夫噻。”
葉榮秋想了想,覺得有點道理。
黑狗又說:“他們就是太空虛嘍,沒得打鬼子,要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咱做了他想做的事,他就來找咱麻煩。你莫看他橫,他就是自己都不能認同他是自己心裡想的那個樣子,所以要找人幫他們證明,他們很強。你不跟他們生氣,當他們不存在,他們就自己先氣死嘍。”
葉榮秋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並伴隨著一些反省後的羞愧。還在重慶的時候,他對黑狗百般傲慢,恨不得黑狗向他認錯並黯然後悔,可其實他自己也很清楚,黑狗比他有力量,黑狗能夠辦成他想辦卻辦不到的事,所以他不得不用傲慢來掩飾什麼。他問黑狗:“你咋個曉得嘛?”
黑狗笑了笑,說:“因為我也嫉妒過。”
葉榮秋有些驚訝,好奇地追問道:“你嫉妒哪個?”
黑狗又看了葉榮秋一眼,舔了舔牙齒,過了一會兒才笑著說:“我不告訴你。”為什麼我不欺負彆人,我就喜歡欺負你,為什麼我喜歡把你弄哭,我就不告訴你。
葉榮秋急了:“哎呀,做啥子不告訴我嘛!”頓了頓,恍然大悟,“這麼說,那個人我認得?”
黑狗吊兒郎當地翹起二郎腿:“我還不告訴你。”
葉榮秋惱火地跺了跺腳:“你這家夥!”
黑狗問他:“現在不生氣了?”
葉榮秋倒還真是天真,被他引開了話題,就真的順著他的話想了想,竟得意起來,自己做成了彆人想做而做不成的事,眉開眼笑地說:“不生氣了。怪不得人家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以後我才不搭理他們,我氣死他們。”
黑狗說:“那就好啦。你看書吧,天都黑了,看會兒書就該睡了。”
葉榮秋便屁顛屁顛坐到一旁看書去了。
黑狗無事可做,那些洋文專業書他看不懂,他就盯著葉榮秋看。葉榮秋看書看得很認真,已經忘了屋裡還有一個人在,時不時蹙眉思考,又急急掏出筆來寫寫畫畫,當弄懂書上的內容以後便釋然一笑。
黑狗盯著葉榮秋,漸漸有些茫然了。這個時候的葉榮秋仿佛和他從前認識的那隻脾氣不好小白貓已不是同一個人,那時候的葉榮秋空有一副好皮囊,內裡卻是個缺點滿滿但又容易拆穿的笨蛋。可如今葉榮秋露出了認真的表情,黑狗竟覺得他這幅好皮囊比先前更好了,並且也不那麼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