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叫葉榮秋放心,葉榮秋就真的覺得心安了。他信任黑狗,即使已經過去了五年,這種信任還是根深蒂固地融入他的骨血。
葉榮秋從櫃子裡爬出來,問黑狗:“你剛才跟他們說了什麼?”
黑狗說:“我告訴他們我聽見外麵響槍,就找個地方暫時避一避。鬼子讓我等搜查結束再出去,免得誤傷。”
葉榮秋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就是山寺幸吧?”
黑狗不置可否,拿眼斜睨他:“你是什麼時候進武昌的?”
葉榮秋說:“前兩天。”
黑狗挑眉:“大前天在城南,躲在破屋子裡的人是你?”
葉榮秋點頭:“我在那裡。”
黑狗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他默認了他的身份。
葉榮秋心裡癢癢的,有很多話想問黑狗。既然你是山寺幸,那念白呢?你當初是怎麼從鬼子手裡逃出來的?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可惜現在不是問話的時候,外麵的戰鬥還沒有結束,他的心掛在那些逃命的同誌身上。
黑狗突然問道:“你加入赤|匪了?什麼時候的事?”
葉榮秋一愣。黑狗對於共|黨的稱呼讓他有些驚訝。赤|匪?即使當初在**隊伍裡的時候,黑狗也沒有這樣稱呼過共產|黨人。按照葉榮秋的推斷,黑狗應該也是個地下黨才是。雖然已經知道了黑狗就是如今臭名昭著的大漢奸,可葉榮秋並不相信這就是黑狗的全部。那可是黑狗啊,黑狗從來不怕死,雖然他看起來吊兒郎當,可是他的心比誰都善良。當初黑狗可以為了救娥娘而一人跟好幾個**乾架,也可以為了救根本算不上熟的自己和黃三爺翻臉,他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葉榮秋隻會擔心他為了救素不相識的貓貓狗狗而不顧惜自己的安危,卻絕不擔心他會為了活下去傷害中國人。
可如果黑狗不是地下黨的話,那他還是**?他在暗中為**效力?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天他又為什麼拿槍指著老郭頭?
葉榮秋心裡有很多疑問,這時候他痛恨外麵始終不停歇的槍聲和爆炸聲,他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和黑狗好好談談,對於黑狗的不了解讓他感到心焦,他想快點把他們這五年的空白補上。
黑狗問道:“咋個不說話呢?跟你在一起的那些人是赤|匪吧?”
葉榮秋點頭默認,又問道:“你那時候是咋逃出來的?”
黑狗撇了撇嘴:“把你推下去之後,我也跳河了,。我本來想當英雄,可是臨到頭了,我發現我還是怕死。”
怕死。這兩個詞從黑狗嘴裡說出來,葉榮秋覺得有些違和,但他也並不失望,反而是慶幸的。誰又希望自己愛的人是個刀頭舔血的人的,做英雄是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的,葉榮秋這些年來日夜祈禱的就是黑狗能夠再平凡一點。即使犧牲,也該是有意義的犧牲,不明不白的死去,隻是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你這些年一直在武昌?”葉榮秋又問道。
黑狗答得言簡意賅:“這三年。”
葉榮秋心裡其實很欣慰。他這些年一直留在鄂南沒有走,因為他和黑狗就是在鄂南失散的。以前黑狗曾經跟他說過,如果他們走散了,他就留在原地等著,黑狗會回來找他。黑狗將他推下長河之前,說了一句叫他不要等。可是他知道,黑狗讓他不要等不是因為黑狗不要他了,而是那時候的黑狗已經有了犧牲的決心,害怕他永遠都等不到。如果黑狗沒有死,他就一定會回來找自己。他賭對了寶,雖然這一注賭得很大,他整整等了五年,但他還是賭贏了!
過了一會兒,外麵的槍聲沒有那麼密集了,但葉榮秋並沒有覺得輕鬆。搜查的力度見小,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日本鬼子一直找不到人,隻能收兵;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們的同誌已經落網甚至陣亡,鬼子不需要再大力搜捕。
黑狗靠在牆上,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他雖然沒有看葉榮秋,但他似乎感覺到了葉榮秋的不安,開口道:“放心吧,赤|匪狡猾得很,聽說他們在城裡挖了很多地道,鬼子抓他們不是一兩天了,一直拿這些滑不留手的家夥沒辦法。鳥都飛不過去的大掃蕩也能被他們一次次躲過去。”
葉榮秋走到黑狗身邊坐下。感覺到黑狗的溫度,能讓他心裡好受點。
又過了一陣子,外麵的槍聲徹底停止了。
葉榮秋時而抓起槍,時而又放下。等五分鐘都不再響槍之後,葉榮秋終於忍不住站起來了:“我……我想出去看看。”
他想趕緊去約定的地點,不知道他的戰友們有沒有躲過搜捕,他一直不出現,他的戰友們一定會擔心他是否已經被鬼子殺害。
黑狗歎氣:“遇到你就沒好事,又惹了個大麻煩。你一個人走太危險,我帶你出去吧。”
葉榮秋原本的意思也是讓黑狗帶他出去,好不容易找到黑狗,他可沒有這麼快就跟黑狗分開的打算。可是黑狗說的話卻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這家夥,難道真的不是地下黨?
黑狗起身準備開門,葉榮秋連忙將帽子戴上,把帽子壓得低低了,免得一會兒出去被人看見他的臉。
黑狗問道:“鬼子認識你?”
葉榮秋怔了怔,搖頭。雖然他一直是鬼子重點追殺的對象,但是黃暮把他保護的很好,沒幾個鬼子見過他。
黑狗一把摘掉了他的帽子:“那你是怕鬼子認不出你?大白天戴帽子,你以為你還是有那麼多講究的二少爺?”
葉榮秋又是一怔。
黑狗把葉榮秋的布帽子疊起來,收進懷裡:“槍藏好,跟我走,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seeding、fiddledido和菉竹猗猗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