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三年一次的會試,已暫告一段落,後麵的評卷也由不得他們,他們自是到了該離場的時候。
科舉發榜一般在科考完十天後,在這十天內,他們需自找住處,不過身為舉人,自不用這麼麻煩。
早就有先期到京師做官,或者地方商賈們集資在京師購置了房產,當做地方的集會會所,而在明朝這個會所則被稱之為‘會館’。
京師五方所聚,其鄉各有會館。
應天府內修建的大多數會館,主要為同鄉官僚、縉紳和參加會試的舉人們居停聚會之地,以地域關係為基礎,既方便了人員的管理,也為先期為官的上位者積累了聲望人脈。
因而一直被人熱衷。
夏之白隨身攜帶的行李並不多。
就一些吃剩的乾糧,還有一些換洗衣物,簡單收拾了一下,背著行囊就走出了號舍。
號舍外此刻人聲鼎沸。
隨著最後一場考試落幕,壓在眾人心頭上的大山,一下被卸掉了,原本還沉默寡言的眾人,此刻也變得活絡起來。
隻是相較大多數人的活躍,夏之白等人卻顯得較為沉悶,因為活躍的考生大多出自南方。
他們人數眾多。
而且自科舉以來,就向來不把北方考生放在眼裡,話裡話外都充斥著對北方考生的貶低跟奚落。
無他。
南強北弱。
這已不是一年半載了,而是有不少的光景了。
大明自開科舉開始,科舉取士中南方考生的數量,都遠遠高於北方。
賜進士及第第一甲的三人,也一直為南方學子牢牢霸占,從未旁落。
賜進士出身的第二甲,大多數也是南方考生,北方考生通常隻能在賜同進士出身的第三甲名錄中,才會有他們的身影。
加之浙江淮西勢力在朝中極大,更是讓這些南方學子得意,對北方學子更是多有不屑。
夏之白剛到應天府時,便聽到了外麵傳的童謠。
黃練花,花練黃!
黃是指黃子澄,練是指練子寧,花是指花綸,而在這些童謠中,這三人似是上天注定,定要位列前三的。
隻是名次或稍有變動。
令夏之白驚奇的是,這個童謠不僅被廣為流傳,而且還被參加科舉的其他考生認可,也都一致認為狀元榜眼探花定是出自他們三人。
這也足以看出,這三人的文學才能是遠勝於其他人,不然不至於被這麼多人追捧跟認可。
“黃兄,這次新科狀元恐是非你莫屬了吧?”
“哪裡,花兄謬讚了,依我看還是花兄跟練兄更勝一籌,跟二位的才識一比,我也就能當個探花了。”
“黃兄,你又打趣我不是,城中傳了這麼久的黃練花,花練黃,我練子寧可是一次都沒跑到前麵。”
“這狀元怎麼都輪不到我。”
黃子澄、練子寧,花綸三人互相打趣著,嘴裡都在互做恭維,但眼裡都流露著勢在必得的雄心跟鬥誌。
對於新科狀元這個頭銜,他們三人私下明爭暗鬥了許久,不想當,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可是大明科舉停考十年後的第一個狀元,上萬名舉人一同參加的科舉,意義非凡。
他們怎麼可能不動心。
黃子澄看了看四周,目光一動,大聲道:“花兄,練兄,我若沒記錯,上次科舉,朝廷取士一百二十人,南方士人八十幾人,北方不過三十出頭。”
“經過這十年休整,兩位認為這次北方會有多少人位列三甲?”
花綸看了黃子澄幾眼,又瞟了幾眼一旁敢怒不敢言的北方學子,嘴角露出一抹輕蔑,道:“隻怕會不足南方的三分之一。”
“北方跟胡虜攪和太久,早就失了文心,一群未受過太多文學洗禮的人,就算再給十年又有何用?”
練子寧附和冷笑道:“依我看,二甲取士都不一定會有北方考生,有也是末端。”
黃子澄點點頭,認同道:“北方終究跟我等不同,離蠻夷太近,離先賢大家太遠,或許他們現在已經不適合讀書研究學問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也是引得四周一陣大笑,還有一陣叫好聲,唯有北方學子一臉陰沉,卻無可奈何。
因為的確考不過。
夏之白看了眼眾星捧月的三人,眉頭一皺,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卻是從一旁傳來。
“夏老弟,你考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