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到……你娘了。”朱元璋怒紅的臉微微一滯,原本滿是瘋狂嗜血的雙眸,陡然閃過一抹清明。
他轉過身,望著跪地痛苦模樣的朱標,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那雙似乎能穿透人心的雙目,竟第一次有些迷惘起來。
他做了十八年皇帝。
在這個位置上做的越久,經曆的麵對的事越多,對底下這些人的那些心思看的就越明。
他自認可以看穿所有人內心!
但這一次。
麵對夏之白,他沒有看穿,這讓他感到異常憤怒,這種無法徹底掌控的感覺,讓他生出了深深的不安。
他不認為夏之白沒有其他心思,世上也不可能有人真就赤心一片,定是這夏之白隱藏的太深了,深到連他都看不出。
這種人太危險。
他不能任其留著,更不能唯以任用,必須儘快拔除。
隻是現在,他動搖了。
這個世上真就沒有赤心一片的人嗎?若真沒有,那妹子算什麼?
難道妹子還對自己有其他想法?
這絕不可能。
他前腳才剛去了太廟,見了見妹子的靈牌,後腳老大就看到了妹子,妹子這是覺得咱做錯了?
埋怨自己又錯冤枉人了?
但咱錯哪了?
咱隻是想守好這個家啊,給咱朱家留一個穩固的家業啊。
咱真就錯了?
朱元璋彎下身,如鄉間老農打量自家禾苗一樣,看起了朱標,看著朱標通紅的眼眶,委屈又真摯的臉,又是酸澀,又是惱恨。
他那鐵石的心,終於還是軟了。
他伸出滿是褶皺老繭的手,把朱標扶了起來,心中略微自責著,一家人,為什麼就非得鬨到這個地步?
老大不就想救個人嗎,咱答應他不行嗎?有自己在,那夏之白還真能把大明朝給弄亡了?
他可沒老大那麼心軟好騙。
“老大,咱這次依你。”
“咱讓他活。”
朱標茫然的抬起頭,似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父皇真退讓了?
朱元璋抬眸,隻是一想到夏之白前麵的狂悖放肆,一股殺意便再度襲上心頭,也有些後悔就這麼答應了。
他眸子一沉,看了朱標幾眼,還是覺得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不然置皇室顏麵於何地?
他也始終認為夏之白彆有用心。
朱元璋目光閃爍,眼中閃過一抹狠辣陰冷,突然道:“咱決定了,就準他再多活一個月。”
“帝王不可辱!”
“咱要是就這麼把他放了,要是其他士人都去效仿,咱這皇帝還做不做了?咱這天下還能坐的安穩?”
“不過咱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看在你娘,還有你的份上,咱這次就給他留一條活路。”
“隻要他做到試卷上說的,畝產千斤的糧種,日行千裡的鐵馬,斬敵千萬裡的火龍,或者驅雷掣電,呼風喚雨,隻要他能弄出任一個。”
“咱不僅讓他活。”
“咱還封他為大明的狀元!”
朱標猛地看向朱元璋,滿眼不敢置信,這分明沒想讓夏之白活。
朱元璋目光微闔,冷笑道:“老大,你也彆怪咱狠心。”
“咱若不狠,這天下坐不穩。”
“咱已經讓他多活一個月了,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不過咱既然答應了伱,自不會食言。”
“這一個月是咱說給他聽的,在這一個月裡,咱不會派人盯著,他可以任意走動,咱就是放他逃。”
“咱給他逃命的機會!”
“咱這次就是想讓你知道,這看人,不能隻看表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