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應天府醜態橫生時,在開封府前往應天府的土路上,兩輛牛車正在慢悠悠的走著。
牛車共七人。
正是夏之白一行人。
夏之白穿著灰衫粗布,身上沾著不少的泥土,整個人顯得灰撲撲的,同行的花雀兒、黑娃同樣。
相較去時。
幾個少年已大為不同。
他們的身材依舊乾瘦,眼裡卻已經有光了,目光不時會看向牛車的後方,仿佛哪裡裝著什麼寶貝一樣。
對他們而言。
這牛車拉的就是寶貝。
而且是無與倫比、不可思議,足以震撼世間的寶貝。
至少是他們見過的東西裡麵最不可思議的。
牛車上的東西會很重。
因而走的很慢。
夏之白並不急,也沒催過車夫,他算過時間,按照當前的進度,能夠趕在殿試前,到達應天府。
他也算是故意為之。
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反之亦然,如今的洪武帝以及朱標,恐都認定自己已經逃了。
他其實料到了。
朱元璋不信任士人,在他眼裡,讀書人都是一群嘴上說著道德仁義,君臣大義,暗地男盜女娼,蛇鼠兩端,隻會窩裡鬥的無恥之徒。
根本不知道信任。
他也不願意去信任,對於士人,朱元璋始終抱著戒備跟提防的心思,這種觀念已是根深蒂固。
想改變很難很難。
夏之白同樣清楚這點,正所謂響鼓用重錘,重病用猛藥,想扭轉朱元璋舊有的迂腐觀念,必須給到他足夠大的衝擊跟震撼。
讓他知道自己錯了。
天下的士人,並不隻有頭皮癢水太涼這般,還有很多以造福一方,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堅定踐行者。
這些士人值得被尊重。
他在離開應天府後,已聽到了一些消息,也知道這次科舉可謂是醜態百出,而這一切都是朱元璋故意的。
就是為打壓羞辱士人。
讓他們在帝王麵前抬不起頭,繼而一步步的馴化、奴化,讓天下自此隻剩下朱家帝王的聲音。
而他當初跟黃子澄等人的衝突,眼下已被徹底利用,成為了壓倒黃子澄等士人尊嚴的稻草,讓他們羞愧到無地自容,顏麵儘失。
這是朱元璋想見到的。
隻不過,朱元璋或許沒有料到,某種程度而言,應天府的亂象,也是夏之白想見到的。
現在的朱元璋越得意自豪,而他到時出現在朱元璋麵前,給朱元璋造成的衝擊就越大,對朱元璋的觸動也會越大。
禍兮福兮,福兮禍兮!
夏之白嘴裡叼著一根野草,三月的草青嫩,帶著絲絲的甘甜,水分也很足,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看向驅車的車夫,好奇問道:“老丈,你覺得當今陛下如何?”
原本全神貫注驅車的車夫,沒有想到夏之白突然有這麼一問,也愣了一下,隨即笑著道:“俺不懂這些,但俺聽說過皇帝的一些事。”
“勞苦命,也是個好皇帝。”
“當今的皇帝貧農出身,當上皇帝後也知道體恤百姓,要不是皇帝,俺隻怕還不知哪裡討生活呢。”
“皇帝好。”
夏之白點點頭。
底層大多數百姓對朱元璋都是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