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宋至元,再到大明,上百年時間,天下積攢了這麼多沉屙,若是不思革故鼎新,不思變法圖治,依舊效仿著‘法先王’的老路,以為試圖重現過去盛景,本就不太實際。”
“人心已變。”
“從陛下的起家,到宋代商賈地位的提高,無一不證明了,其他階層已越發不滿現在的社會地位了。”
“他們一直在試圖尋求突破。”
“因而我夏之白大膽做個預測,天下已到了變革的前夕,農工商的地位將會不斷提高。”
“直至士農工商徹底合流。”
“地位持平!”
夏之白再度拜首。
隻是朱元璋已徹底怒了。
怎麼治國,他還用不著夏之白來教?夏之白有什麼資格?說來說去,不就是想提高商人的地位?
但這是不可能的。
他絕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而且農人、工匠這些三教九流,就該待在他們原本的位置,不該有這麼多胡思亂想。
這不是他們能想的。
這種不該有的欲望,就是天下治理的動亂之源,必須要清除乾淨。
朱元璋陰沉著臉。
已準備在天下再掀起一波學‘大誥’的風潮了,地方的百姓,隻需要安分守己就行了。
其他的不該妄想!
“一派胡言。”朱元璋怒目而視,暴喝道:“咱如何治國,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這也不是你該考慮的。”
“咱看在你為大明獻上了不少珍貴之物,才特許把你安排在會試的榜首,咱是看你是個人才。”
“但咱大明從不缺人才。”
“更不缺你這種眼高手低、目空一切的人才,你真以為讀了點書,看了點世道,就以為對天下很了解?”
“咱大明的這些大臣,哪個見的沒你多,哪個書讀的沒你多?他們對天下的了解不比你深?”
“咱現在做的就是正本清源。”
“元朝人倒行逆施,霍亂咱中華大地,咱恢複中華,就是要把元朝帶給咱的屈辱一一洗淨。”
“咱中華自古是禮儀之邦。”
“道德教化之地。”
“而你所說的,提高其他工農商的地位,才是舍本逐末,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其心可誅!”
“當年宋代隻是提高了商人的地位,就害的國家積弱不堪,為四周蠻夷連連施虐,割地賠款無數。”
“你還讓咱效仿?”
“還想讓咱更進一步。”
“你這是看咱大明坐穩了天下,心生不滿,想禍亂咱大明,咱不會上你的當。”
“更不會鬆任何口子!”
“你不是問咱要留給後世子孫一個怎樣的天下,咱就告訴你。”
“咱留給後世子孫的是一個百姓安居樂業,各行各業各司其職,忠孝仁義的太平天下。”
“沒有牝雞司晨,更沒有這麼多你這種的野心之徒。”
“咱要打造的是一個昌盛康定的天下!”朱元璋振臂一揮,毫不遮掩自己的雄心。
“陛下英明。”
“大明必定長久昌盛。”
“……”
在朱元璋話音落下時,四周就響起了各種恭維和諂媚的聲音。
夏之白神色複雜。
他就這麼看著朱元璋,心中暗暗歎氣一聲。
其他朝代也這麼想的。
隻是如今都化為了一抔黃土。
他能理解。
畢竟這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自然是希望這個天下能長久,但若是始終隻願意相信自己願相信的。
最終隻會越走越遠。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不為人力阻止,順勢則昌,逆勢則亡。
如今的世界正逐步邁向開拓進取銳意精進的時代,繼續固步自封,因循守規,隻會越陷越深。
最終為時代踐踏。
夏之白道:“陛下意欲實現天下大治,也意欲天下得到長久的長治久安,草民深感敬慕。”
“隻是為臣民,草民卻不得不再三思慮,天下當真能變成那樣?天下也當真能事事如意?”
“草民不敢苟同。”
“而今草民有三問,鬥膽請陛下能為草民解惑。”
夏之白恭敬一禮。
他就這麼躬身垂首,等待著朱元璋的回應。
朱元璋目光微闔,眼中閃爍著寒光跟戾氣,冷冷道:“夏之白,咱對你的耐心已經耗儘了。”
“咱勸你不要自誤!”
“請陛下恩準。”夏之白沒有半點退縮,依舊堅持著。
朱元璋死死的盯著夏之白,突然笑了,笑的很冷,還帶著幾分瘮人的寒意:“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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