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
已過了夏至。
入夏之後,天氣越發燥熱。
太多政事壓身,朱元璋並無多少食欲。
朱元璋翻開一份奏疏,是來自開封府周王朱橚的。
兩個多月前,朱橚為夏之白鳴不平,也是徹底惹怒了朱元璋,讓人過去狠狠鞭笞
了一番,並讓朱橚將他跟夏之白接觸的全部,都給寫下送過來,那份奏疏在兩個多月前就送來了。
並無太多出奇之處。
夏之白,字即墨,開封府人。
在院試時,因成績出彩,落入到朱橚眼中。
朱橚好奇見了一麵,朱橚喜好醫學,而夏之白又剛好懂一些,兩人一見如故,一番熱聊之下,抱著心懷天下之心,想要救濟天下萬民,於是跟開封府一些官員一起編寫了《救荒本草》。
也是在那夏之白蠱惑下,朱橚堂堂的一個王爺,竟親自跑到深山野林裡去挖野草、吃野菜。
看到朱橚那滿是自得的奏疏時,朱元璋鼻子都快氣歪了。
若非朱標攔著,他都想讓人再給朱橚抽幾十鞭子,真是混賬東西,他辛辛苦苦打天下,就是不想讓朱家後世子孫吃苦,結果朱橚倒好,被人一忽悠,就屁顛屁顛跑去了。
還在那沾沾自喜,一副做了天大貢獻一樣。
這份奏疏是關於高產水稻的。
朱橚也沒搞明白。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夏之白,讓朱橚去各地找了下高產的稻苗,然後胡亂的種在一起,最後就得出了。
具體狀況,朱橚也還在研究。
但已有一定眉目。
看著朱橚洋洋灑灑的描述,朱元璋眉頭微微舒展,笑罵道:“這老五也不算真的蠢如豬,至少還知道動腦子,沒有全被夏之白牽著鼻子走,那《救荒本草》作用也還行,經過朝廷宣揚,也是救助了不少災民。”
“咱的兒子怎麼可能真那麼廢物。”
就在這時,樸狗兒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麵進來了,道:“陛下,你已一天沒有進食了,殿下特意吩咐,讓禦廚給陛下做了一碗麵,讓陛下趁熱吃了。”
朱元璋將奏疏放下,也是感到有些餓了。
他笑著道:“行,咱家自從妹子死了後,就隻有老大會心疼咱了。”
“給咱端上來吧。”
樸狗兒麵色一喜,連忙將湯麵端過去。
朱元璋望著灑著小蔥花的麵,也是食欲大開,狠狠的唆了一口。
恩?
朱元璋臉色變了變。
他狐疑的看向眼前的麵,隻是碗尋常的大碗寬麵。
為什麼味道跟過去的不一樣了?
見狀,樸狗兒心中咯噔了一下,驚慌道:“陛下,怎麼了?”
“這鹽味兒不對呐。”朱元璋放下了筷子。
他自小就在田間地頭摸爬滾打,對百姓日居生活的柴米油鹽很敏感,一口就嘗出了味道不對。
他將一旁的一小撮食鹽倒在案牘前。
他的口味比較重,因而特意吩咐,要多備一點散鹽,以便隨時添加。
隻一眼。
朱元璋目光就一凝。
這鹽分明比過去的鹽亮晶晶不少。
朱元璋用手捏了捏,然後放在嘴巴裡,眼神一下就變了。
“好鹽!”朱元璋忍不住脫口而出,而後看向樸狗兒,問道:“這鹽是怎麼回事?”
他的感覺很直觀。
這鹽少了很多雜質,不苦不澀,口感也更順滑了。
鹽味十足。
樸狗兒顫顫巍巍道:“回陛下,這是都轉運鹽使司購置的新鹽。”
“新鹽?”朱元璋滿意的點點頭,道:“告訴都轉運鹽使司,以後宮裡就買這種鹽。”
“這鹽好,夠鹹。”
聽到朱元璋不是怪罪,樸狗兒暗鬆口氣,連忙道:“老奴遵旨。”
望著被倒在案牘上的新鹽,樸狗兒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隱瞞,低聲道:“陛下,這新鹽其實是出自夏之白之手。”
朱元璋目光一下陰冷下來。
樸狗兒額頭冷汗涔涔,連忙又道:“陛下,這新鹽的確是夏之白製的,而且價格不低,一百文一斤,據說是特供鹽,老奴私下去了解過,具體情況不是很明,但據說,普通鹽裡麵存在著不少臟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這種特供鹽,則是經過了各種篩選,造價很高。”
“因而價格也出奇的高。”
“夏之白知道是給咱吃的?”朱元璋陰翳著眼。
樸狗兒搖頭道:“這肯定不知,宮裡采買,並不會對外界透露任何具體信息。”
“據老奴所知,朝中不少王公大臣都是買的這種鹽,評價都不錯,正是有了大臣的反饋,都轉運鹽使司才鬥膽敢去購置。”
朱元璋點點頭。
“這鹽的確不錯,口感鹹味都很好。”
“以後就進這種了。”
“不過.”朱元璋似想到了什麼,道:“宮裡後麵購置,怎麼也得到下月,咱可不想,在這十幾天裡,給夏之白多送錢,咱還是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在這三個月能掙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