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們徹底擠出市場的商賈,又豈會善罷甘休?
沒有夏之白這個‘官’擋在前麵,他們就是砧板上的一塊肥肉,是人都敢動兩下,尤其是等到朝廷收回各種機器後,他們更是隻能任人宰割魚肉。
一群人在店裡來回踱步,不時有人去街道望著。
終於。
在大半個時辰後,夏之白的身影出現了。
依舊背著那個背簍。
腳步很輕盈。
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方墨連忙迎了上去,主動接過了背簍,問道:“長官,郭侍郎,沒有為難你吧?你這前去,真是嚇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事,京都鹽業這些可真就要垮了。”
夏之白放下背簍,輕笑道:“伱一天都在擔心些什麼?”
“郭侍郎堂堂三品大員,豈會跟我一般見識?”
“沒事了。”
“鹽已經送到。”
“郭侍郎對這筆生意很滿意。”
方墨怔了一下,目瞪口呆道:“一百兩一斤的鹽?郭侍郎就沒意見?”
“這就是特價。”夏之白似笑非笑的回答道,他走向裡堂,並不想就此事多說,問道:“明日的請柬,可有發出去?”
方墨連忙道:“都已經發出去了。”
“城中一百多家飯店食舍都發了請帖,根據你的要求,連城中的鹽鋪商賈都發了,現在那些鹽鋪販子,隻怕都已經收到了請柬,臉色一定很精彩。”
方墨露出一臉壞笑。
夏之白見狀,也是哭笑不得。
他倒不是去故意取笑這些鹽商的,隻是想將這些人叫過來,告訴他們一件事。
過去的家庭作坊模式,在日後天下已行不通了。
他們必須得做改變。
不然商賈賣不出東西,那就隻能等死了。
明初的工商業,其實還是很繁榮的,某種程度上是沾了元朝的光。
元朝是相對重商的朝代,加上各個汗國據有四方,因而元朝無論是陸上,還是海上貿易都發展的很蓬勃,工商業在這段時間也得到了較大的發展,雖然經過戰亂,工商業有一定的萎靡縮減,但經過十幾年的修養,也在漸漸恢複元氣。
隻是這種恢複是暫時的。
隨著朱元璋將全部精力放在對付北元,在洪武三年、七年、十四年,陸續關閉各地市舶司,又接連下令禁瀕海民私通海外諸國,大明海上的貿易基本處於中斷。
眼下通向西域的道路,又被蒙古汗國控製。
大明某種意義上來講,已經主動或被動,停止了與外界的一切商貿往來。
不過工商業本就處於恢複階段,正常而言其實影響不大。
隻是在跟郭桓有過一番交流之後,夏之白也是猛地驚覺了一件事,就是這次‘郭桓案’,朱元璋為籌集後續北伐的軍餉,基本會對天下富農商人地主進行一波釜底抽薪。
沒有資本沒有錢,民間工商業彆談發展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
而朱元璋本就輕視商人,如今民間工商業恢複期的稅收紅利,也會在這種‘大洗劫下’被抹乾淨,民間工商業在朱元璋的心中,本就不高地位,今後隻怕會徹底一落千丈。
工商業發展也將直接倒退。
他原本是想借著這次熱鬨,給城中的商賈宣揚一下,讓他們視野放開點,不要太執著家庭作坊,要與時俱進,精力合作,一起壯大工商業,結果現在反倒更像是,給將要徹底陷入低迷甚至是萎靡的工商業,留住一點火種了。
夏之白也有點哭笑不得。
心中也不由暗罵一聲,帝王的豐功偉業害人不淺。
夏之白提醒了一下明日的注意事項,就讓方墨等人早點下去休息了。
回到客房。
夏之白褪去上衣,坐在凳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一邊喝著,一邊整理思緒。
怎麼拯救大明將要突然死亡的工商業。
思來想去。
夏之白隻想到了一個辦法。
砸錢。
但他現在也實在是囊中羞澀,鹽鋪才剛剛踏上正軌,煤炭還是虧本經營,全靠鹽業輸血,紡織業還沒著落,他現在就是孫猴子,也變不出救市的錢。
這錢還是隻能找朱元璋借。
隻是以老朱的守財奴,多半不願意借的。
沉思良久。
夏之白取出一張紙,在上麵列了一些東西,想了一陣之後,又一一的劃掉了。
最終,紙上隻留下了兩個數字。
0→1。
知識改變命遠。
最終靠得住信得過的隻有數學。
隻是一般的數據,已經‘誘惑’不了朱元璋了。
得上猛藥上大劑量。
必須要讓朱元璋真正意識到,他目前的簡單粗暴一刀切,這種做法是錯的,而且是大錯特錯。
當然全指望朱元璋是不行的。
商賈也得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