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個為什麼就這麼不知足?”
“我是想查查情況,順便給北平探探底,但我也沒想到,這一探就探出這麼多問題,果真像夏之白說的,這些人囂張跋扈慣了,連掩飾過去都難得遮掩,生怕彆人不知道這些事是他們做的,是他們跟官府包庇下來的。”
“當初陛下說大明的將士都是驕兵悍將,我還不以為恥的說著,驕兵悍將有什麼不好,有這樣的軍隊才能打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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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這些驕兵悍將,不僅對外驕悍,對內更是不當人啊。”
“我過去還是太驕縱他們了。”
“讓他們一個個都囂張慣了,遇到點事,就一下慌了神,連保持鎮定都做不到,各種昏招蠢招都敢使出來,要不是知道這些人是我麾下的將士武官,我都以為這是些村頭的地痞流氓。”
朱棣淡淡的說著,目光卻越來越冷。
他起初的確想高舉輕放。
但這一查,也是把朱棣給整笑了。
丘福、李彬等人就仿佛被人揪了尾巴一樣,各種昏招都使出來了,也把原本沒查到的東西,一下子都給抖落了出來。
朱棣也知道。
丘福、李彬這些人太自信了。
以為北平是他燕王的封地,而他們是自己的親信,誰敢查到他們頭上?
平常做起事來是無法無天、肆無忌憚。
等真的出事,就一下慌神了。
姚廣孝道:“那殿下,丘福的兒子,當真要殺嗎?”
“殺了吧!”朱棣說的很隨意,但一股濃烈的殺意,卻是根本沒有遮掩。
冰冷、淡漠、無情、冷血,不帶絲毫感情。
唯有純粹的殺意。
要是沒有知曉丘鬆做了這麼多壞事,他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既然知道了,尤其是聽到丘福為了消除罪證,不惜去斬草除根時,他就再也容忍不了的。
在他眼皮子底下,都敢做這些,背地裡隻怕更甚。
這樣的人,他不敢用。
他也怕!
隻是對於丘福的處置,朱棣還很是猶豫。
打仗方麵,丘福是把好手。
衝鋒陷陣,上陣殺敵,丘福是絲毫不含糊,過去還救過自己命,這樣的人他用著順手,但這次的事,又不可能草草收場,丘福的兒子他一定會殺,不殺給不了全城百姓交代,而且丘福自己昏招齊出,把事情捅成了這樣,他也不得不殺。
不然他燕王手下的人人人都這麼做。
他這燕王還當不當了?
良久。
朱棣夾了夾馬肚子,道:“和尚,你替我去一趟丘府,給我帶點話給丘福,他那兒子老丈人,我必須要殺,我也有必殺的理由,如果他表露不滿,或者怨念,甚至是直接惡語相向”
“他是我老部下了,腦子應該是清楚的。”
“唉。”
“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朱棣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忍跟狠辣。
姚廣孝點頭。
他心裡已經知道。
朱棣已經對丘福判了死刑。
要是丘福一開始就忍了,什麼事都不做,或者隻是來求情,朱棣都不會這麼動怒,但錯就錯在丘福要自作主張,派人去斬草除根,這種事任何人都忍受不了。
因為這是在欺上瞞下。
這些事就算要做,也必須先詢問朱棣,遵求朱棣建議後,才能去做,而不是自己搶先下手。
就算這次丘福忍了,朱棣也不會再重用了,丘福打仗的確有一手,但也僅此而已,若非之前丘福在戰場上救過朱棣的命,哪怕再勇武,也爬不到如今的位置。
隻是丘福自己沒有珍惜。
過早暴露本性。
臨走時,朱棣似想到什麼,又道:“把夏之白送來的那些賬簿也帶過去吧,讓他知道他兒子死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等姚廣孝走遠,朱棣勒馬,看了看街上。
街頭人影稀疏。
披甲執戟的將士森嚴的在街頭奔波。
他這次同樣在借機清洗一下自己的燕王府,他過去目光隻看到了京都,隻看到了北方,卻是疏忽了對底下將士的約束,經過夏之白的提醒,他才陡然驚醒過來,要是不把自己手下約束好,這些人就是自己成事的隱患。
眼下是他自己來清理。
等日後,朝廷對他生出不滿,這些人背地做的事,可都會變成捅向他的刀子。
朝廷那邊可不會對他手軟。
他同樣在向朝廷表態。
他並無二心,是手下自作主張,他隻是被牽連被禍害了,如今經過徹查清理,將這些心懷不軌的官員給清理了,短時燕王府是元氣大傷,根本不可能再生出任何覬覦之心。
經過跟夏之白的交鋒,朱棣一下成長了很多。
對秦王、晉王也生出了幾分警惕。
他過去以為秦王、晉王是真的殘暴昏庸,對他們兩人也很是不屑,隻是現在不敢再怎麼看了,秦王、晉王明顯精著呢,靠著各種為非作歹,一來讓自己好好的享受了,二來還主動交出了把柄,降低了父皇跟大哥的戒心。
手段可比他高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