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白借著朝廷之勢向他們施壓,他們又豈會上當?隨手就把這壓力轉嫁給了下麵官員,而且還合情合理,就算夏之白知道他們的心思,也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他們堂堂的地方布政司官,總不能天天圍著鹽政轉吧?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地方事務還管不管、處理不處理了?
至於鹽運司那些鹽務官會怎麼做,那跟他們沒什麼關係,他們該做的事都做了,一來把朝廷的旨意傳達了,也把夏之白的想法告知下去了,二來把問題責任都給推卸下去了,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他們都冰清玉潔。
沒人會找他們麻煩。
林仕佳笑著道:“大人高見。”
“有大人替我們指點迷津,我們真是豁然開朗啊。”
“下官等會下去,就安排官署的人,將接待的事做的漂漂亮亮,讓任何人都說不出毛病,若是夏之白還有要求,或者信國公他們有其他的需求,下官也都會直接答應。”
“橫豎就傳句話的事,這種小事下官還是懂的。”
周子諒笑了笑,捋著胡子道:“在我大明為官,最重要的就是和光同塵。”
“大人所言極是。”
屋內傳出一陣歡快的笑聲。
不多時,浙江鹽運司的鹽政官,就得知了布政司傳來的消息,剛聽到這消息,幾人臉瞬間黑了,嘴裡更是忍不住大罵了幾聲‘狗東西’、‘黑心腸’.
他們都是千年的狐狸,都知對方談的什麼聊齋。
周子諒等人的心思,他們一眼就看透了,就是不想沾惹上麻煩。
自夏之白金榜題名以來,闖出的風頭就沒小過,布政司的官員不想招惹得罪,他們同樣不想,被夏之白這麼一個刺頭盯上,哪怕這次的事處理了,今後保不齊,夏之白又在朝中給自己使絆子。
世上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浙江鹽運使李本末將手中的文書捏成了一團,卻是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良久。
李本末忍不住怒罵道:“這群狗東西,還真是惡心人,有好處的時候,來的比誰都快,遇到點什麼事,又他媽跑的比誰都快,一個個倒是算計的快,把自己整的像個千古忠臣,把這壞事都扔到老子頭上。”
“老子憑什麼受這個罪?”
“你們想坑老子,老子偏不讓你們得意。”
“這天下獨你們是大明忠臣?我李本末又何嘗不是大明忠臣?!”
“嗬嗬。”
“不就是傳個話嗎?我李本末也能傳!”
“現在的鹽廠,名義上已不完全受我鹽務官管了,我鹽務官隻負責收稅,至於其他的,都被鹽廠自己負責了,而這個簍子是夏之白捅出來的,我鹽運司也是受了無妄之災。”
“我期盼朝廷撥亂反正久矣!”
“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我李本末這些年事事都以朝廷律法為準,隻是朝廷久久沒有給出明確的指令,我也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唯恐因自己一時衝動,而誤了朝廷大事。”
“既然眼下朝廷要求負責好灶戶的生計。”
“我自當照辦。”
“來人,去把運同給我叫來,讓他去給布政司說一下,按照過往的情況,給我浙江灶戶發放足夠的錢糧。”
“拿了錢,還想不乾事,那就把吃的吐出來!”
李本末譏笑一聲。
隨即。
李本末又道:“再來兩人,把這份布政司送來的文書給運副送去,讓他親自謄幾分,給我送到那些鹽廠裡麵,告訴他們,這是朝廷的旨意,我身為朝廷鹽官,隻能遵從。”
“一切他們自己拿決定!”
“若是他們實在拿不定決定,還可以去問問他們身後的人嘛。”
“這些人還是能拿主意的。”
“我李本末今後隻會按朝廷吩咐做事。”
“記得,把我最後說的這句話,給寫進去。”李本末慎重的提醒了一句。
他可不希望。
這些人不識趣,又跑來問自己。
既然夏之白有意跳過官府,布政司又不願接這事,那就乾脆一點,直接如夏之白的意,把這一切情況,都交給地方那些鹽廠自己去做決定,他們自己弄出來的事,他們自己擦乾淨。
說罷。
李本末思索了一下,確定沒什麼遺漏,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他得先把自己摘出來。
而且他又沒做錯什麼,是夏之白自己要求跳過官府,夏之白作為陛下的欽點官員,而他隻區區一個地方鹽官,又哪敢不聽?隻能聽從上麵的主意,把決定權交給地方鹽廠。
他也沒辦法。
短短一日。
夏之白傳來的話,就幾經下沉。
最終落到了地方鹽廠的主事人手中,望著這燙手的官府政令,地方鹽廠的主事者,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