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夏之白突然的發難,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誰都沒想到夏之白會這麼堅決。
原本不想再多說什麼的周子諒,在此時此刻也實在坐不住,開口道:“夏欽差,這是否有些操之過急了?鹽政的事畢竟牽涉到的人很多,而且若是太多鹽商不理會,隻怕會引起地方極大的缺鹽恐慌。”
“到時隻怕會鬨得南方大亂。”
“還是等夏欽差了解完地方實情再說了。”
“夏欽差你看如何?”
周子諒帶著幾分問詢,語氣卻十分的強硬。
夏之白一臉冷峻,他淡漠的看了周子諒一眼,似是沒聽懂周子諒的話外音,搖頭道:“周參政何來此言?南方的事已攪動了天下人心,早點解決,天下也能早點安生,何況這不是周參政想要的嗎?”
“此事宜早不宜遲!”
“我把這些話傳過來已有段時間了。”
“難道就因為一些人不配合、不接受、故意在那拖延,我等一路人便要一直在這等?這要等到何年何月?我能等得起?朝廷等得了嗎?浙江、福建等南方布政司等得起?地方的百姓等的起?”
“既然不從,那便是逆民。”
“朝廷自當嚴辦!”
“唯有雷霆出手,才能震懾宵小,也才能讓天下儘早太平。”
“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夏之白語氣同樣很強硬,不給絲毫緩和的餘地。
周子諒臉色變了變。
他深深的看著夏之白,藏在袖中的雙手,早已捏成了拳,但麵上依舊很平靜,他陰翳的開口道:“既然夏欽差執意如此,在下倒也不好勸阻,不過我之前也說了,浙江布政司一定會全力配合。”
“我自會說到做到。”
“我等會便去傳話,將夏欽差的意思,告訴給下麵。”
“隻是時間緊急,結果如何,我不能保證。”
“那就多謝周參政了。”夏之白一臉感激的朝周子諒拱了拱手。
周子諒轉過頭,不再去理睬。
李本末此時卻隻感到頭皮發麻。
三日時間太緊了。
隻怕很多鹽廠的商人都到不了。
若是真這樣,恐會有很多鹽廠會被沒收,這麼大的損失,他可承擔不起。
事到如今,雖然李本末十分不情願,但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起身了,他朝夏之白微微作揖,沉聲道:“欽差大人,三日時間,實在有些太短了,南方交通的確便利,而從大人傳令下來,再到地方做出決定,以及後續派人前來,都需要不小的時間,尤其是福建等地,山高路長,在下擔心恐會有很多人到不了。”
“到不了?”夏之白冷漠道:“我不覺得到不了。”
“南方水路通暢,三天時間,足夠他們走了,除非他們之前就沒決定好。”
“再則。”
“就如前麵你自己所說,過去鹽運司負責產銷,如今隻負責了收稅,那自然意味著產銷,落到了這些鹽廠自己手中,我經過商,了解過一些情況,商人都有自己的運送渠道,有時其實比官道走的要快。”
“李鹽運使,你無須為商賈說話。”
李本末搖頭,一臉正色道:“欽差大人,在下還是覺得不妥。”
“尤其是大人竟想將鹽廠設施充公,這實在讓在下有些驚恐,如此行徑,跟盜賊匪寇有何區彆?”
“我等終究是代表著朝廷顏麵。”
“豈能行強盜行事?”
李本末振振有詞,表露著自己的抗議。
夏之白不以為然,他淡漠的看向李本末,輕笑道:“李鹽運使,我前麵說了,非是我魯莽,而是他們對朝廷不敬,他們若是心中真對朝廷有敬畏,隻怕早早便起身趕路了,又豈會到不了?”
“就算開始沒有決定好,也完全可以邊走邊商量。”
“隻要思想不出問題,辦法總比困難多。”
“如今卻盯著困難說事,那又何嘗不是在告訴天下人,他們沒有把朝廷的話放在心上?”
“因而這並非是什麼強盜行事,而是懲治對朝廷不敬不尊。”
李本末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
“鹽是百姓生活必需品,一旦出現問題,這個罪責我擔不起。”
“夏欽差你也擔不起。”
夏之白冷笑一聲,不屑道:“看來前麵你沒有聽我認真講,我前麵說了,我這次過來還帶了不少數量的工師,還帶來了最新的製鹽機器,食鹽的確是生活必需品,但並非是朝夕不吃就要死人的。”
“何況已是深秋,百姓都會選擇縮衣緊食。”
“食鹽消耗更會小上很多。”
“你擔憂的無非是這些商賈做亂,擾亂地方正常的食鹽生產銷售,繼而引起地方暴動,不過你太高看他們了,今時不同往日了,過去產鹽是灶戶在做,一旦灶戶出現問題,食鹽價格就會出現很大的波動。”
“因而穩定保障食鹽供應是地方官府的重要職事。”
“但現在”
“食鹽是機器生產的。”
“何為機器?”
“就是減少人力勞作的工具。”
“用不了多少人,就能製出更多更好的鹽。”
“而且人可以跑,但機器短時跑不了,就算他們把機器損壞了,我也有一百種方式給修好,而且能迅速的返工,甚至於我大可直接讓灶戶恢複生產,用以保證食鹽的短期供應。”
“至於食鹽供應減少的事。”
“也很好解決。”
“因為我掌握著最新的技術,掌握著能提高更多產量的技術,而我這次南下,本就決定要將南方多出來的鹽廠給封停掉,讓南方的鹽市恢複到一個正常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