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
徹底的鴉雀無聲。
周子諒、王玄範等官員全都靜立當場。
他們雙眼無神的望著下方百姓離開,整個人依舊處於神遊狀態。
良久。
不知是何人弄出點聲響,驚醒了呆立的眾人。
林仕佳驚恐道:“這個夏之白究竟想乾什麼?弄出一個蒸汽機還不夠嗎?還非要弄出個什麼鐵馬?他難道不知道這東西對天下的影響會有多大嗎?”
“但凡控製不好,那可是會引起天下大亂的!”
林仕佳有些氣急敗壞。
鐵馬的出現,讓他有些驚恐。
他作為地方官員,太清楚這種東西的價值了。
無論是搬運貨物,還是運送人員,都將會是極大便利。
而且這是‘鐵馬’,那也意味著,有朝一日甚至能取代‘真馬’,如今大明天高路長,很多地方都交通不便,若是有了鐵馬,隻怕天下各地,都將變得暢通無阻。
甚至
朝夕間朝廷大軍傾至。
這個畫麵,僅僅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
而且這個鐵馬一旦投入運行,朝堂對天下的控製將會加強,而地方對州縣的控製,無疑會大幅削弱,到時再想隱藏什麼、掩蓋什麼,就會變得困難不少,這對他們豈是好事?
周子諒臉色同樣很難看。
他深吸口氣,望著已散場的集市口,眼神有些深邃,道:“夏之白終於露出了他的獠牙,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鹽政隻是個幌子,他要的是打破我們地方的舊有格局。”
“他知道靠其他方式未必能行,但靠著這些機器,卻極大可能做到。”
“因為.”
“我們阻止不了!”
“朝廷一旦下令,我們根本無法抗拒,甚至連借口都找不到,朝廷也不會聽我們的借口,朝廷隻要求看到最終的結果,等這鐵馬真的修的天下都是,朝廷的政令,就可以暢通無阻的發到地方,甚至.直接跳過我們。”
“直接落地州、縣官員手中。”
“而朝廷派人暗查,也會容易不少。”
“因為這東西根本不受我們控製,也定然不會準許被我們控製。”
“我們都被擺了!”
王玄範心頭一急,不安道:“那我們該怎麼做?”
“就任由夏之白胡作非為?然後我們什麼都不做,就等著他給我們上韁繩?”
周子諒嗤笑道:“做?”
“你能做什麼?你敢做什麼?”
“你當真以為朝廷派來的五千士卒是來遊玩的?”
“而且這次的事,夏之白耍了個心思,並沒有跟我們通氣,而是直接將‘鐵馬’通告了天下,雖然眼下隻是餘杭百姓,但人是活的,話也是靠嘴傳的,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天下。”
“我們連阻攔都做不到。”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期盼這鐵馬,隻是個花架子,沒有說的那麼大作用,不然等鐵馬真的在天下推廣開,隻怕整個地方的格局都將大變。”
“這個夏之白是個人才。”
“也是個鬼才。”
“各種鬼點子不斷,就是讓人不省心。”
“不過如今倒也不急於一時,短時這鐵馬不會這麼快修建的,我們應該還有時間,隻是再等幾年,或者是十幾年,就不一定了,到時這鐵馬連通天下,我們阻隔地方的想法,就徹底落空了。”
周子諒搖搖頭。
他收回目光,緩緩下了樓。
他知道,木已成舟,一切都是徒勞。
而且鹽廠的迅速擴張,已經告訴朝廷了,大明是能提供這麼多鐵器的,也能支持這麼快擴張的,之前大明服役的人很多,百姓其實怨念很深,但現在經過機器替代人力,已解放了不少人力,這些人終究是有去處的。
修建這些便是去處。
這一切都在夏之白的謀算之中。
隻是他們沒看出來。
夏之白很早就看到了,也早在暗中做了規劃。
如今,他們因自己犯的蠢,也要開始去承受代價了。
王玄範鐵青著臉,眼中充滿了不甘,冷聲道:“我們江南自有鄉情在,而且水路眾多,這鐵馬未必適用,再則,這麼大的工程量,一時半會也完成不了,我們有的是時間去反對。”
“隻是這恐需要借助很多力量了。”
“不過不管如何。”
“都決不能讓夏之白的奸計得逞。”
“南方是我等士人的南方,若是受到朝廷監管,隻怕生機十不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