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啞然。
自己的父皇,太過癡迷暴力了。
什麼事都習慣用暴力來解決,但暴力又豈能解決全部問題?
這個天下,並非把提出問題的人解決了,這個問題就不在了,反而恰恰相反,問題會進一步被激化,直到徹底壓製不住,父皇的很多做法,他都不認可,認為是在揚湯止沸,解決的太過表明。
朱標沉聲道:“越是如此,越要克製。”
“兒臣始終認為,殺人解決不了全部問題,隻能激化矛盾,想解決,最終還是得擺在明麵上,直來直往的去麵對,就如同治水一般,難道救濟了災民,就能解決水患了嗎?”
“不能。”
“最終還是得疏通水堰,修繕堤壩,鞏固河堤。”
“唯有從根本上解決,才能長久的解決憂患,隻解決表麵事,難以實現長久。”
“兒臣近來,不斷回顧自己的理政經曆,越發感覺,製度化、正規化,才是大明的正確方向。”
“父皇善於不拘一格,也善於另辟蹊徑,但這種治國手段,唯有父皇能使用,兒臣是不能的,兒臣唯一能依仗的,便是父皇的威望跟製度,當下就如夏之白所說,大明的製度,其實存在著很多的漏洞跟缺失。”
“小朝廷有小朝廷的好,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妙處。”
“人少,朝廷支出是少,但朝廷對天下的控製力度,無疑會大幅削弱,而父皇又旨在加強對天下的控製,這本身就不太合理,以兒臣如今之青壯,尚且感到很是乏力,又何況是其他臣子?”
“兒臣以為.”
“朝廷不能因省小錢而誤大事!”
“嘿。”朱元璋眉頭一挑,卻是不樂意了,朱標倒還教訓起自己這老子來了,不過也就嘴上這麼不情願的嘟囔了兩下,並沒有真含什麼怒氣。
他其實很願意朱標能敞開心扉,有什麼事都說出來。
如今能在他麵前說心裡話的人很少了。
朱元璋道:“道理誰都會講,但說跟做是不一樣的,有的事,等你真做到咱這位置,你自然就知道了,不過你說的倒也沒錯,天下一些製度,的確要改一改,不過改製非是小事,稍微處理不好,就可能成為動蕩天下的大事。”
“另外,伱也彆太相信夏之白。”
“這個人的確想法很多,也很讓人有啟發性,但他考慮的角度,跟咱是不一樣的,咱當初之所以定下如今的製度,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也是經過多次辯論的,咱又豈會拿大明當兒戲?”
“就你說的在朝中弄一個‘組織’,想的很好,但咱問你,你問過官員沒有?”
“他們願意頭上多把枷鎖?”
“你想著讓其他官職不高的官員加入,但你想沒想過,這些官員不敢加入呢?或者是加入後跟你反著來呢?你不要以為這些人不敢,你背後站著的是咱,但他們背後站著的是百官!”
“當下朝廷就這麼些人,咱尚且感到這些人首鼠兩端,等朝堂人更多了,情況隻會更複雜。”
“咱這何嘗不是在替你們考慮?”
“不要把朝中這些官員當傻子,這些人可從來不傻,甚至還十分的精明,隻是有時候顯得有點蠢罷了,但要是離了咱的視野,這些人可不知有多精,有多會算計。”
“你勸咱殺用暴力。”
“但想推行你的這些想法,哪個不需要暴力壓陣?”
“就靠動下上下嘴皮子,就能讓百官服服帖帖的聽你的話,遵你的命?”
朱元璋嗤笑一聲。????朱標一下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