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長觀”如炸雷,在常書航耳畔轟隆隆響起。
他仰望著海麵上的仙人,滿麵疑惑:“可是……您不是已經隕落數十萬年了?怎在這節骨眼上趕來南海?”
初霽立劍在身後,淡笑一聲:“我為何趕來,難道你不清楚?”
常書航眼前一亮,難道是為他而來?
是了,他能穿越到這修仙界,親手開辟一番事業,定是身負大氣運之輩,怎會簡簡單單被那初霽殺死。
如今身魂俱滅,定然是他成仙路上的一個考驗,而長觀仙人,就是他的金手指,是帶領主角走出困境的貴人!
常書航哈哈大笑,笑著笑著淚流滿麵:“仙人,您來得晚了!我如今隻剩一縷執念,最多再有三年,就會徹底消散於天地間。”
初霽心中咯噔一聲,還有三年!
好家夥,不愧是龍傲天,命真大。
“你不信任我?”初霽微微蹙眉,“莫說三年,就算三日,我都能救你回來。你忘了我有什麼嗎?”
常書航頓了頓,臉色大變:“難不成,您有鳳凰羽?”
初霽挑眉,原來鳳凰羽真能起死回生。
真是多謝告知。她白嫖了。
不過鳳凰羽這東西,她的確有。
初霽點頭點得自信滿滿。
常書航直起身,重重一拜:“仙人今日之恩,我常書航沒齒難忘!他日若有何吩咐,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罷,他瞥了一眼旁邊初霽的身體,咬牙切齒道:“這無恥賤人,騙我性命,多虧仙人主持公道,否則,我永無解恨之日!”
他恨不得將初霽碎屍萬段,但礙於長觀仙人在場,隻得忍了忍,伸出腳一踢,將“初霽”的屍首踢進海中。
初霽:“……”草!
雖然不是她本人,眼看自己被人用腳踢,還是很憤怒。
常書航深吸一口氣,暢快笑道:“仙人,我準備好了。”
初霽微微眯眼,可惜她改主意了,本來她還打算看在白嫖的份上,下手仁慈一點,讓他多活一段時間。
初霽:“且慢。”
常書航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仙人這是……”
初霽麵容肅穆,目光悠遠,擺出一副高人風範。
“讓你起死回生之前,我還要考驗考驗你。”
常書航又鬆懈下來,不過是考驗而已。
仙人們通常都會提一些“何為道”“你為何修仙”之類的問題。
上輩子他看過那麼多某點的仙俠,主角頻頻經受貴人考驗的橋段,如今不必思考,心中就能冒出一些真仙聽了震驚,天道聽了沉默的答案。
他仰著頭,隻聽那仙風道骨的長觀仙人開口了——
“何為道?”
常書航自信一笑,出口成章:“道法萬物,道法自然,道可道,非常道。大道無名,長養萬物,有清有濁,有動有靜。”
初霽:“……”
這不是《道德經》和《清淨經》拚拚湊湊出來的嗎?
當她不知道啊。
初霽微微搖頭:“非也。”
常書航一愣,這都不是,還能是什麼?
這可是老子留下的經書,他當年憑著這兩句話,騙了不少修為高強的修士,拜他為師。
初霽歎氣:“看來‘何為道’對你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常書航滿臉漲紅:“仙人,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初霽不說話,靜靜站在原地,醞釀一點氣氛。
看長觀仙人不言,常書航內心越來越忐忑,簡直七上八下。
自他一統東洲起,就再也沒有這麼小心翼翼過。
緊張的氣氛恰到好處,初霽唇角微勾:“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這是最後一個,你一定要憑本心作答。”
常書航不斷點頭,手都在抖,他絕不能失去這次起死回生的機會!
“那我問你,你為何修道?”
常書航定了定神:“為天下蒼生,為東洲上下太平!”
初霽暗暗冷哼一聲,狗才信。
如果常書航真是這樣地人,那他就不會被她打敗了。
初霽捫心自問,就連她自己都不為東洲而修道。
人可以自私,但至少不能太虛偽。
不過她也沒指望常書航能說真話,哪個男頻龍傲天不是如此?口口聲聲說著為了天下蒼生,實際上為了什麼,隻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她清了清嗓子:“看來你不願對我說真話,那我隻好繼續回去……”
“仙……仙人!”常書航冷汗津津,“我,我說錯了。”
初霽回眸:“哦?這種事情還能說錯?”
常書航汗如雨下,他本想說個長觀仙人愛聽的話,裝一裝嗶,好快速過關。
但沒想到,長觀一眼就看破了。
初霽嗤笑一聲,常書航的頭更低了。
“那讓你說最後一次,你到底為何修道?”
常書航脖子和臉憋得通紅,喘著氣:“我……我隻是……”
“我隻是想修煉成仙,打破此界壁障,回家而已。”
他整個人泄氣一般,雙臂無力垂落。
一開始,他隻想回家,回到父母身邊。
後來他享受了坐擁萬裡河山的繁華,就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後。但化神以後,他發現原來山外有山,天上仍有壁障,他永遠都無法突破。
這時候,他又想到了回家。東洲無趣,人人都知道他常書航是誰。
若能回家,憑著這身靈氣修為,定能再開創一番事業。他要衣錦還鄉,讓從小到大瞧不起他的人,好好看看他的眼色,讓他的父母看看,他們沒出息的兒子,其實是個仙人。
就在他說出的一刹那,幻境之外,黑暗的甬道裡,初霽忽然睜開眼。
靈石燈幽光微明,照亮貔貅猙獰的麵孔。
初霽對著貔貅,平靜說出兩個字:“回家。”
“轟!”
那貔貅活了一般,身形暴漲,仰頭發出一聲咆哮!
就在初霽以為她說錯答案時,貔貅巨頜閉合,哢嚓一聲,咬斷口中六條鎖鏈,隨即化作一團金色的光芒,懸在初霽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