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餅外皮柔韌,包裹著的雞肉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外皮焦脆,一咬開,內裡汁水爭相湧出。太好吃了,阿忠來不及嚼,咕嘟一口咽下去,迫不及待咬了第二口。
剛才咽得太快,如今才吃出點味兒。
“味道怎麼樣啊?”
阿忠瞪大眼,耳尖通紅,額上冒出一層薄汗。
周大娘和針線娘子愣了愣,怎麼不說話?莫不是吃出問題了?
早說了,花針是塗房子的,不是用來吃的,初姑娘一定是認錯了!
這時,初霽取出一隻大罐子,倒了一竹筒紫紅發黑的果汁。
眾人更是驚疑不定:“那是什麼東西?”
“有股桂花味,還挺好聞。”
“小姑娘,你莫要亂給彆人吃東西啊,出人命是要賠的!”
初霽:“百年傳承老字號桂花酸梅湯,本店還差九十九年三百六十四天就四舍五入一百年了,現在購買,你就是老客!”
眾人:“。”
阿忠舌頭仿佛被絆住,說不出話,端起杯子一飲而儘。
他的眉梢不覺一挑。
山楂和梅子的酸香交融,桂花馥鬱的甜氣化在湯中,瞬間解了肉卷的麻味。酸梅湯冰涼解暑,一杯下肚,仿佛夏夜的涼風都吹進了骨子裡。
阿忠一口氣呼出來,隻覺神清氣爽。腹中饞蟲又動了。
他低頭準備再吃一大口,卻發現藤椒雞肉卷已經吃完,隻剩油紙散發著微弱的香氣。
“再來一隻雞肉卷!”
眾人:“???”
兩人說著話,旁邊的食客、攤主急得不行,嘰嘰喳喳:
“到底好不好吃啊?”
“真不會吃中毒嗎?”
“酸梅湯是什麼味兒?”
阿忠扭頭反駁:“我都吃上頭了,你說好不好吃?”
食客們更心癢難耐,想買一卷。但又害怕藤椒有毒,等會兒阿忠兩眼一翻,倒地不起,就不妙了。
要不然等等?看看阿忠下午會不會害病。
眾人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離開初霽攤前。
阿忠吃完,又來買了兩隻肉卷,兩杯酸梅湯,打算帶回去給女兒女婿吃。桂花酸梅湯一杯五個銅板。
“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手藝。”阿忠說,“多做點,鍋不夠,我給你再打一口。”
初霽的確缺鍋,有兩隻鍋,就能左邊煮酸梅湯,右邊燒雞肉。速度快了一倍。
阿忠回去了。不知為什麼,吃完雞肉卷他渾身上下都有勁。
眾人看他健步如飛,想買的決心已經戰勝了猶豫。沒等他們下手,一個少女站擠進來:“老板,藤椒雞肉卷好吃嗎?會中毒嗎?”
食客們紛紛看向少女。
阿忠和初霽認識,很可能幫忙說好話。但少女是鎮上郎中的閨女,從小不缺衣食,口味也養得很刁。鹹了不愛,淡了不行,周大娘的粥已很好味,但少女從來不喝,說是粥太軟。
初霽笑得禮貌:“不好吃不要錢。”
少女雙眼發亮,她實在忍不住了。
沒辦法,就是嘴饞。
“來一個雞肉卷一杯酸梅湯。”少女遞上銅板,揚眉,“說好了,不好吃不要錢。”
初霽緊緊握住銅板:“保證。”
剝開油紙,藤椒的香氣撲鼻而來,少女饞得不行,一口咬下去。
“?!”
她從沒嘗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再喝一口酸梅湯,少女舒服得眯起眼,兩三下就吃光了。
這時,忽然傳來初霽幽幽的聲音:“好吃嗎?”
眾人矚目下,少女抿了抿嘴:“……好麻。從沒吃過這種味兒。”
此話既出,大家躁動的心涼了一截。
“吃虧了。”
“都進肚子了,不能說吃虧。”
“攤主,你剛剛不是說不好吃不要錢嗎?現在你退不退?”
初霽笑得溫婉:“那你問這姑娘呀。”
大家又看向少女:“彆害怕,我們給你作證,攤主的確說退錢。你大膽要求退就行。”
少女騰的臉紅了,皺起眉頭,小聲說:“再、再來一個雞肉卷。”
眾人:“???”
你剛剛不是抱怨麻嗎?
少女嘟囔:“又不怪我,雞肉卷短短一個怎麼夠吃,當然要兩個才能吃出味兒。”
眾人:“……”合著還怪我們?
初霽伸手:“承蒙惠顧,十個銅板。”
少女數著攤子上的肉卷,忽然改了主意:“要三個,我帶回去給我的姐妹們嘗嘗。”
銅板叮當,初霽的小荷包又沉好多。她暗暗記下這位姑娘,年齡和自己相仿,穿絲綢料子,頭上簪美玉,一看就是有家裡人疼愛。
今後能成為她的大主顧。
初霽摸摸身上的麻布衣。
等她有閒錢了,也去裁一身合身的衣裙,棉布就可以。
攤子上還剩兩個雞肉卷,少女蹦蹦跳跳走遠了,食客們你看我我看你,好一陣兒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
“我要一個雞肉卷!”
“你走開,我先來的。”
連周大娘都躍躍欲試,從荷包裡掏錢。
少女是穀郎中的閨女,從小懂藥理,她都買了那麼多,那說明沒問題。
初霽後退兩步,五六雙手都伸過來,差點碰倒她的罐子。
“等一下等一下。”初霽說,“各位,這最後兩個雞肉卷是我的晚飯。不賣的。”
眾人一聽,失望極了,卻也不好說什麼,總不能讓人家攤主餓著吧?
其實,初霽晚飯吃什麼都行。雞肉卷更好。但這兩隻肉卷壓在最底下大半天了,怕品相不好。
初老板有準則,可以多掙點錢,貨的質量必須過硬。
“那明天還有雞肉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