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璧怔怔看著她,不論如何都無法想明白,為何到了鯨魚肚子裡,她還有底氣嗆他。
到底哪裡來的自信?
到底哪裡來的底氣?
從他眼神中,初霽讀出沈和璧的迷惑。
不才世界上就是有她這種,明明很普通,卻非常自信的人。
忽然,鯨胃翻江倒海,沈和璧抽出紅塵笛,紮向胃壁,試圖固定自己的身體,笛尖被柔軟的觸感彈開,竟不能戳入一絲一毫。
兩人如被塞進漩渦,稀裡嘩啦頭腳顛倒,向胃深處湧去,三息後啪一聲落入另一個胃。
沈和璧站起身,環顧四周,這裡腥臭難聞,胃壁粗糙,還在不斷蠕動。
他沉下氣來,初霽有後手。
琉璃業火能焚儘世上一切,隻要她取出業火,他就能出去。
“還磨磨蹭蹭乾什麼!”沈和璧大步向她走來,“你的琉璃業火呢?掏出來!”
初霽連連後退,故作驚恐:“暴露狂不要過來啊!我可是未成年!”
沈和璧向下一看,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當場殺了初霽。他褲子早就被拽掉了,隻剩薄薄的布,殘缺而朦朧地蒙在腿上。
“把你琉璃業火掏出來!”
初霽深吸一口氣:“你先把褲子穿上再跟我說話。”
沈和璧噌的抽出笛子,橫在她脖頸邊:“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最後再和你說一遍,把琉璃業火掏出來!”
初霽好像害怕,閉嘴了。
她眨了眨眼,一動不動望著沈和璧。
她在拖。
當年在黎家做陪練,她詳細讀過《東洲妖獸三千種》,那是一本冗長枯燥的大部頭,裡麵詳細記載了作者遊曆東洲時,在各地看過的妖獸,這書很奇怪,不怎麼記妖獸的弱點,反而常寫些沒用的東西,比如紅色毒箭蛙是藍色毒箭蛙變來的。
書成於何時,已不可考,裡麵有很多妖獸,也早已滅絕。不知道沈和璧看沒看過,反正黎家家主都沒看過。這些家主忙著爭權奪勢,忙著修煉功法,誰有閒心看一部過時的動物圖鑒?誰有閒心記無用細節?他們又不需要研究生物。
但初霽從小就喜歡看動物世界紀錄片,津津有味看完了,還依稀記住作者一個猜測。
雷鯨有八個胃,吃掉的東西在一炷香內,還能被吐出來。
然而,隻要掉進第三個胃,任神仙轉世,也無力回天。因為裡麵全是濃稠的酸液,輕輕碰一下,什麼銅鐵金剛,通通都化水。
單打獨鬥,沈和璧一招就能踢翻她,但世上從不誰武力值更強,誰境界更高,就能笑到最後。
初霽微笑,要不怎麼說,知識就是力量呢?
她低下頭,摸出一個銅板,悄悄拉開一根箭頭。
銅板動了。
鯨胃裡聽不見雷聲,但她很確信,外麵雷暴尚未停歇。
看來word文檔不會受雷暴閃電影響,隻是受到雷擊聲音的影響。
“想要琉璃業火也可以。”初霽輕輕撥開笛尖,往後退了三步,“我也要你一樣東西。”
沈和璧忽然哈哈大笑:“我的確沒看錯,你與我都是一類人。”
一樣的表裡不一,一樣的唯利是圖。
心如止水,隻是因為放在眼前的利益還不夠多。
“說罷。琉璃業火我都可以送你。”
初霽挑眉,剛才沈和璧一直問她想要什麼,她便猜出,他其實沒有破鯨而出的方法。
但他以為她有!
沈和璧以為她帶著琉璃業火,但她根本沒帶。
就算沈和璧想破天了,也不會沒想到,自己珍之重之,奉若至寶的琉璃業火,竟被初霽拿去燒爐子。
初霽微笑:“我要開啟關押越家秘境的方法。”
沈和璧雙眼微眯:“原來鑰匙在你手上?誰給你的?丁香?”
初霽真心佩服沈和璧,這人太能猜了,修為又高,要不是天時地利人和,她根本打不過。
忽然,鯨胃蠕動了一下。
初霽握緊雙拳,努力放緩語氣,讓自己聽起來很放鬆:“是啊,但我沒有口訣開不了。”
沈和璧笑了一下:“冥昭瞢暗,馮翼惟象,明明暗暗,陰陽三合,圜則九重。”*
初霽火速輸入word文檔,還問了都是哪幾個字。
“多謝。”
下一刻,天旋地轉!
沈和璧麵色慘白:“快將琉璃業火取出來!我們決不能掉進第三個胃裡。”
初霽心底一驚,沒想到沈和璧連這個都清楚。
但她故作驚訝:“為什麼?”
沈和璧來不及解釋:“不掏就得死!”
來不及了。
一股巨力推來,沈和璧拉斷玉笛,紅色絲線噴湧而出,結成密密麻麻的大網,將他們攔在胃道口。
“快點!”
初霽咬牙:“你等等!我需要時間!”
一息,兩息,絲線接連崩斷,沈和璧嘴角溢出鮮血,耳孔溢出鮮血。
初霽大喊:“把你乾坤袋給我!快!”
危急時刻哪能想那麼多,沈和璧掏出乾坤袋,丟向初霽!
啪一聲初霽單手接住:“多謝。”
還沒等沈和璧開口,一道灼熱的藍線劃出!
初霽微微一笑,藍光照耀在她臉上,襯得神色詭異。
“再見了,變態暴露狂。”
唰!
初霽連人帶乾坤袋,消失在鯨胃之中。
沈和璧麵色極度猙獰,紅絲一點點崩斷,湧入的海水將他推向滿是酸液的第三個胃。
他絕望,嘶喊,咒罵,痛苦地哀求初霽回來,
但虛海深邃,龐大的雷鯨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