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神侍塔。
初霽準備睡覺,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綿軟無力,在寂靜的夜裡很嚇人。
開了門,程庚猶猶豫豫舉著手:“我還以為你在修煉。”
“請進。”初霽說。
程庚按耐不住激動的神情,掏出一堆靈石放在桌上:“你還有雞肉卷嗎?我要加兩倍的量。按這個速度,我三個月就能還清所有欠款了!”
雞肉卷有的是,靈石燈也有很多。不過初霽手頭還算充裕,她要的不僅僅是錢。
“有,但隻能給你這麼多,除非……你能等價交換”
程庚:“你要什麼我都給你,破譯的上古銘文,這座神侍塔,我還有三個道仆。”
為了月末不被債主毆打,他很努力了。
初霽對上古銘文來了興趣。修祁鎮路時,她撿了一堆刻銘文的碎片。李伯要扔,初霽讓越瀾全留著,堆在祁鎮的地窖裡吃灰。
程庚便帶她下塔。
神侍塔賒給初霽了,他住在塔下一座破破爛爛的小屋裡。旁邊裝潢完整,三進三出的院子,則存放他的上古銘文碎片。
銘文是上古失傳的文字,字型多變,大部分來自晦暝早期和太古時代。
所寫內容七零八落,有吐槽修煉太難不想努力的,有狗血愛恨情仇發誓要和情人一刀兩斷的,極少一部分是法門,殘缺不成章。
初霽表現得興致缺缺,實在是沒什麼有用的東西。
程庚觀察她臉色,心裡一咯噔,這可不行。
過兩天程滿柘的手下追上來要賬,他一分錢都拿不出。
上次他發誓,若還不上錢,就拿神侍塔和兩間小院抵債。
連住處都沒了,還欠初霽一屁股錢,那才是真正的傾家蕩產。
程庚賣力推銷:“上古銘文真得很有用,那天你若找到一卷秘籍或秘聞,我可以替你解開。”
初霽懶懶道:“我功法自創的,沒必要拿上古秘籍。”
程庚滿地打轉:“符篆就是上古銘文演變來的,我雖然不會畫符,但我會銘文!你找個會畫符的,說不定我能啟發一下人家……”
說完,程庚垂頭喪氣,這個理由好牽強,若上古銘文真能啟發符修,他早就去發家致富了。
程滿柘曾說他多此一舉,符篆雖脫胎於上古銘文,但早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獨立的體係。就算學會上古銘文,也學不會畫符。
他可能真要抱著一堆換不來錢的碎片,露宿街頭了。
從古至今,就沒有一個神侍淪落到這種地步。
“還有兩個院子,三個道仆……”程庚說,“你想要可以拿過去,趁我族兄還沒來討債。”
初霽打量著這間三進三出的小院。
地處殷陽中心,裝修還算過得去。
鄰裡乾淨整潔,房屋闊氣,聽說都是神侍們名下的私產。
怎麼著也夠三萬靈石了。
這買賣不虧。
“行。算上三個月的神侍塔住宿,你欠我的錢就一筆勾銷。”初霽笑了,“你那些碎片不能受潮,也可以暫時寄存原處,等你有錢了再說。”
程庚熱淚盈眶,初霽真是救他狗命,他就沒見過這麼有良心的商人。
還清欠款的感覺真好。
一旁,程庚年邁的道仆白眉緊蹙,自從初霽來後,程庚賒掉了神侍塔,如今連僅剩的大院賣了,隻能龜縮在一間小屋裡。
這還叫有良心?
“不過我建議你盤一個門麵,比四處擺攤方便。還能雇人幫忙,生意規模起來了,利潤就高了。”
程庚:“可我沒錢……”
初霽笑了:“我有。你可以賒啊。”
於是,不到短短十息,程庚欠下更多的錢,還握著初霽的手,感激涕零道:“你真是個大好人!你是我見過最心善的商人。”
老道仆:“……”
放屁!她明明就是個奸商中的奸商。
但這次欠錢,程庚一點也不慌,第二天美滋滋帶著初霽去集市。
集市附近的門麵大約五萬靈石兩年,初霽一對比祁鎮,搖頭歎氣,祁鎮果然是底層中的底層。若她當初在殷陽開局,估計到現在都買不了房。
轉來轉去,隻有一家地段很差的店,貼著轉租鋪子的告示。
鋪主一看程庚,臉就僵了:“不租。”
程庚:“你家鋪子地運不好啊,不僅沒人來,做什麼生意都得賠,貼轉租告示有三年了,價格連降三年,就租給我唄。”
鋪主:“那也是我祖傳的鋪子!誰願意把自己家東西搞得臟兮兮灰撲撲啊。”
程庚碰了壁,摸摸鼻子
他在外麵刨碎片,渾身沾滿泥土,家裡卻不臟啊!
但程庚臟兮兮的名聲早就傳遍大街小巷,從凡人到修士,都背地裡笑話他兩句。
他習慣了。
“我們去遠一點的集市吧,殷陽有五個呢。”
他扭頭要走,初霽卻拍拍他,讓他站一邊去。
她說:“看好了,我給你演示一下。”
初霽從乾坤袋裡摸出一小框雞肉卷,直接站在街口吃了起來。
那味道飄散,整條巷子都灌滿椒香,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可初霽就是倚在牆邊,慢慢嚼著,不叫賣也不說話。
一個孩子路過,饞得口水滴答,拉著他娘親的袖子:“娘,我要吃那個——”
他娘也饞這味道,上前來問,初霽卻擺手道:“不賣。”
“不賣你擺個籃子,站在這裡吃什麼?故意饞人嗎?”
初霽:“誰規定我不能站在這兒吃了?你看滿大街都是吃東西的。”
他們左右一看,發現的確如此,趕時間的、嘴饞的食客,手裡拿著燒餅邊走邊吃。
也不好說什麼,忍氣吞聲,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半天下來,整條集市街都傳遍了,有個女修放了一筐子熱騰騰的卷餅,隻吃不賣,還故意吃得很慢,讓來來往往的人都能聞見誘人的香氣。
到下午,初霽周圍圍了一圈人,目光饑餓如狼,盯著初霽剝紙的手。
縱殷陽是大城,城民們卻從沒見過初霽的藤椒雞肉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