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薛凝突然出招,初霽早就準備好了超鏈接,話音一落,藍光乍現,她消失在原地。
神侍塔空蕩蕩,薛凝孤零零站在廢墟間,突然覺得很可笑,笑初霽更笑她自己。
她剛剛做了什麼?
竟然對初霽動了惻隱之心,想和她聯手?
收藏室裡滿地塵土。這座塔的主人離開了,過路人也離開了,什麼都沒剩下。
她何必留在這裡。
薛凝扭頭出了塔,高空的風冷徹五臟六腑。
來到天蠶神殿,守衛們見了她,紛紛低下頭,予以放行。
她順利來到祭壇,從底下的暗格中抽出一隻香花檀木盒,打開盒蓋,一股腥臭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焚海木珠通體火紅,似一團即將燃起的火種。
傳聞,世上隻有一棵焚海木,曾長在極北赤日山,有人依照傳說去尋找,但除了荒原,一無所獲。
他們不知道,焚海木真的存在,不過卻被做成了一顆寶珠,還以封印加固。
如今封印解除了大半,火種即將燃起,隻待一個人以身軀養它。
薛凝曾見過程鶴軒鶴氅下的身體,爛得像一碗隔夜的菜糊。魔氣侵蝕不至於此,薛凝又不是普通修士,她見識不少,程鶴軒就算整個人泡在魔氣裡,都不會爛成那樣。
唯有焚海木珠。
這是一顆能使人發瘋的寶貝。
薛凝可沒興趣碰這玩意兒。
她扣上盒蓋,折回高塔時,雲海翻滾,四周暴風不斷,魔氣與靈氣打得正激烈。
荊恨月的攻勢猛烈,程鶴軒衣襟上全是吐出的血,他身體頹敗,沒休養好又來戰,縱使周遭有層出不窮的神侍相助,他敗相已露。
“把它給我!”程鶴軒飛身後撤,向薛凝伸手,“快點!”
荊恨月劍出火光衝天!
薛凝扔出木盒,以養氣缽相抵。隻聽嘭的一聲炸響,她後退三丈,猛地吐出一口血。
木盒卻落在程鶴軒手中,他掀起大氅,露出腥臭腐爛的身體,將木盒整個塞進腹中。
焚海木珠再次進入體內,程鶴軒皮膚通紅,整個人似被火光點燃,裸-露在外的皮膚逐漸剝離。
木珠在他體內,一點一點解開最後的封印。
程鶴軒:“是時候結束這場圍剿了。”
荊恨月:“那你至少等個一千年。”
程鶴軒唇角彎起,立在雲中,如一隻氣質高潔的仙鶴。
“古有常書航自斷一臂,鎮壓邪魔,換得東洲安寧。為了程氏千秋萬代,我肝腦塗地又何妨。”
荊恨月眉心微蹙。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尋常的氣息,似與他四肢百脈裡每一滴血相呼應,這種深刻的,難以言喻的羈絆,從程鶴軒的腹腔裡傳來。
荊恨月後脖頸上,一個火紋漸漸浮現,魔氣越發狂暴,隱隱有不受控的趨勢。
他盯著程鶴軒:“你剛才吃下了什麼。”
“焚海木珠。”
聲音平淡。
卻在荊恨月耳中響起炸雷。
程鶴軒七竅流血,鶴氅被血浸透,渾身上下皮肉剝離,但他麵色平靜,雙唇微顫:“滿柘神侍,學生等不到龍骨了,就先去一步!”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被火焰吞噬,灰燼振翅飛入九霄。
那火中露出一顆極亮的焚海木珠。
周遭神侍和程家子弟來不及呼喊,來不及震驚程鶴軒之死,就聽一聲尖叫。
“魔、魔尊!”
他們扭頭看向荊恨月,隻見他渾身上下泛起火紋,雙目通透如琉璃,映照滔天赤色。
他一步步朝焚海木珠走去,又突然停下,握緊劍柄,手上青筋突起,似神魂在身軀裡掙紮。
有人抓緊時機,衝上去殺荊恨月,卻被磅礴的魔氣炸得粉身碎骨。
程家神侍們麵麵相覷,不敢徹底離去,也不敢上前,退開百尺,觀望這詭異的景象。
可惜在場之人,沒有一個參與過邯城之戰,否則他們便會驚呼,當年的沈七與此時的荊恨月,並無差異。
就在此時,薛凝突然發話了。
“不要過去,讓他拿到那顆珠子。”
“薛家主,那到底是什麼?”
薛凝拭去唇邊血跡,笑了:“是蜜糖,也是劇毒的□□。”
荊恨月每靠近焚海珠一步,周身魔氣便濃鬱一分。短時間內他實力竟從金丹大圓滿跨越至元嬰,甚至逼近出竅期。
那手執巨斧的程家神侍慌了,朝薛凝大喊:“你到底在乾什麼!還不快阻止他!”
薛凝二話不說舉起養氣缽,一招氣吞日月,將他收入缽中,化作靈水養料。
四下頓時嘩然!
“你反了天了!”
薛凝冷聲:“你們才反了天了!這是鶴軒神侍安排好的計劃,誰敢不從!”
程家子弟一時怔愣,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薛凝見無人敢造次,才撩起鬢邊長發,施施然道:“你們懂什麼,鶴軒神侍與常家圍剿魔修數次。百人隕落,才換來殺死魔尊唯一的方法。”
“就是讓他自己殺死自己。”
讓他失控,讓他獲得不可抗拒的力量,徹底變成沒有意識的,真正的邪魔。
她抬頭看向祁鎮的方向,笑著默念。
看看,這就是你念的舊情。
這就是你拒絕我,卻要結下的同盟-
邯城,悟德學院。
散修們進出九轉固元陣,欣喜地發現自己修為又提高了。
周遭時不時響起恭祝聲,初霽走向琉璃閣最頂端。
已經清醒的老道仆坐在椅子上,麵色頹唐,眼中暗淡。
“你家神侍的東西我帶回來了。”初霽說。
老道仆雙唇蠕動:“可人已經死了。”
初霽取出程庚的筆記翻看,隨意嗯了聲:“所以呢?你就不想報仇雪恨,殺了程鶴軒?”
老道仆:“放肆!竟敢對鶴軒神侍不敬!”
初霽:“……”
這人沒救了。
“我偏說殺,又如何?這裡不是西南,這裡我說了算,程氏是什麼東西?沒聽過。”
老道仆氣得火冒三丈,嘴裡支支吾吾片刻,又突然意識到程庚已死,泄了氣。
他伸手探向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書,向初霽遞去。
“給你也無妨了。”
初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