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不請自來,甚至沒有待初霽回答,就走到隊伍中間,一副我來加入你們的模樣。
長得像她這麼美,做什麼事都有種理所應當的感覺。初霽說:“你倒是挺厚臉皮。”
薛凝笑了:“和你一樣呀。”
初霽暫時沒有拒絕她加入。
在天蠶神夢中,敵人越少越好,萬一拒絕薛凝,她惱羞成怒給他們使絆子,就得不償失了。
而且,薛凝是土生土長的西南人,擔任薛家家主已有數年,還認識程鶴軒程滿柘。
“你覺得我們現在該去哪裡?”初霽問。
“去程鶴軒的神侍塔。”薛凝說,“我記得他有一本細說天蠶神的古卷。”
初霽看了她一眼,道:“走。”
薛凝饒有興致打量初霽:“你就不怕我騙你們?”
初霽笑道:“如果你能打敗魔尊姐姐,我就勉為其難怕怕你。”
薛凝眉梢一挑,整個人頓住,不可置信地望著初霽:“……你叫他,什麼?”
“魔尊姐姐。”初霽抬眼,“怎麼了?”
荊恨月雙臂抱劍,唇角微微揚起,似在挑釁。
薛凝與他對視,臉色越發古怪,甚至有點扭曲。
叫魔尊這麼一個大男人姐姐,這是什麼怪癖。
但魔尊竟然沒宰了她,甚至還在她麵前自稱姐姐。
薛凝又看了兩眼,荊恨月的脖頸上環著三重金色頸圈遮蓋,一直到胸口,看不清是否有喉結。
她忽然有點恍惚,竟然一時對魔尊的性彆產生了懷疑。
眾人皆跟在初霽身側,禦器向神侍塔飛去。
殷陽城人自幼極少見到如此炙熱的太陽,有些修士裸露在外的皮膚曬得通紅。
一路沉默。
初霽低聲問荊恨月:“我記得你當時進來過一次。你還割下天蠶神的複眼。”
荊恨月:“那隻是祂複眼的一點點。那時天蠶神尚未蘇醒,祂蜷縮成一團,比凡人都脆弱。就算被割了眼睛,也隻是發出尖叫。”
初霽好奇:“天蠶神長什麼樣?”
荊恨月蹙眉:“一隻有點惡心的蝴蝶。”
蝴蝶脆弱美麗,因為它隻有手指那麼長。
但長到天蠶神大小時,單眼都有七八個人高,蝴蝶就不再美麗了。
初霽抖了抖:“我有點怕長很多腿的蟲子。”
荊恨月嗤笑:“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怕。”
程鶴軒神侍塔頂,空無一人。
塔的主人已死,隻剩一群被豢養的仙鶴。
眾人打開藏書閣,找到正中櫃子底下的一個鑲藍山閃石避水玉盒。
盒中所裝,都是一些孤本古籍,不能丟掉,又不是什麼絕世功法,所以被程鶴軒束之高閣。
初霽打開盒子,裡麵有三本書,封皮上的字沒有一個能看懂。
它們由上古銘文寫就,成書年代古老。
“你們誰會讀上古銘文嗎?”
荊恨月:“隻會一點。”
左邊那本的封皮上有個“天”,右邊的封皮上也有個“天”字,兩本都可能寫了天蠶神。
初霽沉默下來。
要說世間有誰精通上古銘文,莫過於程庚。但程庚已經死了,就連他留下的筆記也被初霽帶去祁鎮,並沒有隨身攜帶。
難道非要等天蠶神夢境吞並祁鎮後,她們才能解開秘境嗎?
“你們,有沒有感覺自己恢複靈氣的速度變慢了?”一個修士忽然問。
此話一出,眾人皆探查自己的丹田,不少人瞬間愣住。
神侍塔極高,飛上來難免要消耗一些靈氣,但對於築基修士來說,恢複靈氣的速度也不該這麼慢——簡直一點也沒恢複。
照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他們都要靈氣耗儘。
初霽也看了眼自己的丹田,裡麵靈氣與魔氣交織,大概有八成滿。她運氣調息,魔氣不漲就罷了,靈氣也不漲。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天蠶神還吸夢中人的靈氣不成?
初霽有些擔憂,能施展仙法是修士的底氣,否則他們就會變得和凡人一樣。
“必須得破譯這兩本古籍都寫了什麼。”
初霽讓薛凝和一部分人留在藏書閣中,試著尋找上古銘文的資料,自己則和荊恨月離開。
她想再回一趟程庚的神侍塔,要論世上誰更懂上古銘文,還屬程庚。
希望以程庚亂扔東西的習慣,能在犄角旮旯裡落下點筆記。
為了節省靈氣,初霽和荊恨月沒有禦劍飛行,而是掏出地行法器,來到程庚的神侍塔下。
程鶴軒的神侍塔底下,好歹有守門人,程庚的神侍塔則是真的空塔一座,自打程庚死後,老道仆去了邯城,這裡就再也沒有人看守了。
初霽和荊恨月繞著長長的螺旋階梯,不斷向上,終於爬到青廟前。
天色漸晚,夕陽落下。初霽站在青廟門口,正要推開門,忽然聽見裡麵傳來響動。
有誰比她們先進去了。
荊恨月麵色一肅,給初霽使了個眼色,讓她退後兩步。
他將手貼在門上,瞬間,整個青廟大門變成了晶瑩剔透的琉璃。
初霽眼睛驀地睜大。
荊恨月也一滯:“你不是說他……”
透過琉璃,她們在看見一個人,活人。
——程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