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瞪了初霽一眼。
同是商人,初霽臉皮之厚,超出他想象。
她微笑著,將花花綠綠的宣傳單,輕輕塞給了掌櫃。
“……”
臨走前,掌櫃壓低聲音:“來提貨時小心點,買這麼多,容易遭人眼。”
初霽頓住腳步:“誰?”
掌櫃往城南瞥。
城南坐落著錦羅城五個世家,其中景家獨大,靈針妙法就是景家的傳家秘技。
說來景家和其他世家都不一樣,非但不捂著絕技,還廣為傳授。宣稱讓錦羅城散修們都有飯吃。
因此,景家素有平易近人的好聲譽,初霽來錦羅這麼久,都沒怎麼聽人抱怨過世家。
掌櫃蹙眉:“你真做衣服的嗎?連這件事都不知道?我家娘子都清楚。”
初霽:“什麼事?”
“西南大變,景家主讓裁縫們上報城中異動,你一次性買這麼多精鐵,人家總要盤問你嘛。”
初霽:“……”那你還賣給我。
掌櫃似看穿了她:“這不是缺錢嘛。”
西南大變以後,來買精鐵的人驟然增加,十日前景家讓他上交賬本,掌櫃一聽那可不行,若是賬本交上去了,他藏了二十年的私房錢,就要被他娘子發現了!
正好,借著初霽這筆訂單,他做個假賬……
初霽眸子閃了閃:“不怕。”
她鬨了這麼大的事,估計早就被盯上了。
“你見過景家家主嗎?”初霽問。
“沒見過,但我有個朋友跑東洲西北生意的,專門給景家供凝脂草。家主每個月花十萬靈石在這上麵,。嘖嘖嘖,我要是再年輕點,我就和他一起去乾這門生意。”
凝脂草不珍貴,但異常稀有。它隻長在沙漠綠洲湖泊,每當月光灑落,凝脂草便會從湖水中彈出頭,啟明星升起前,便會重新收攏葉脈,縮進水裡。
它的效果隻有一個——補水保濕,滋潤肌膚。
“景家家主,每天都要用凝脂草製成的香膏塗手,他的一雙手啊,比剛出生的嬰兒還柔軟。”-
城南景家。
重重薄紗如雲霧,掩映著簾後人影。
一個年輕的景家嫡係弟子通傳而入,手捧雲中鶴衣,恭敬舉到頭頂:“家主,這是您吩咐的東西。”
簾後伸出一雙手,纖長柔白,皎皎若夜幕明月。
堂下候著的景家青年一愣,趕快移開視線。
每次家主伸手,旁邊的燭光暗淡幾分。
其中一根手指微動,兩根細如天絲的線彈出,纏繞雲中鶴衣,倏忽拉回重簾後。
靜了片刻。景家青年鼻尖冒出一層汗。
家主幾日前就要他徹查城東,沒想到,還真給他查出一點不尋常。
城東有個大院,每日十幾個凡人姑娘進進出出,裡頭時不時有異響,仿佛在織布……
算算時間,正好撞上雲中鶴流入市場。
他深刻懷疑,那城東大院幕後的老板,就是做雲中鶴衣的人!
忽然,數道紗簾對開,打斷了青年的思緒。
粗獷低沉的嗓音傳出:“不過一匹有點特殊的凡布罷了。”
青年抬頭,景家主露出雄偉健壯的身型。他滿臉絡腮胡,麵色黝黑,身著世家修士中最時興的花草紋衣衫。
如小山般豪壯的景家家主舉起一雙柔膩細白的手,摸了摸料子:“這麼次的貨,為何你說它引起了轟動?”
“回稟家主,若它隻是一件衣衫,也就罷了。這兩日城中散修為搶雲中鶴衣,激起三十餘場大大小小的紛爭,甚至有一人還身受重傷,差點身死道消。”
“?”景家主蹙眉,再仔細一看,心道奇怪。
這雲中鶴暗紋,似靈針妙法才能繡出,可偏偏,它絲毫不帶靈氣。
外行人不懂,景家主心中清楚,除非織布之人是個修士,以靈氣灌注針尖刺繡,否則沒法製造帶幻覺的紋樣。
可若說織布之人是修士,何必用靈針妙法織作凡布?”
景家主沉吟片刻:“你說她叫什麼?”
青年道:“無人知道她姓名,好像那些姑娘都叫她‘老板’。”
倒是個爛大街的稱謂。
“她生得什麼樣?”
“雙眉修長,眼鼻唇都素淡,但兩側眉尾各有一顆金痣。”
錦羅城中好像沒這麼個人。
景家主:“去把她給我找來。”
當啷一聲,他丟出一隻烏檀木盒,滾落青年腳邊。
打開盒蓋,裡麵有兩根成色不錯的金針,那極細的一根針身上,竟刻著上百字的咒決。
景家青年指尖輕顫,以針尖刺指腹,滴出的血迅速融入金針中-
當天傍晚,吳姑娘從成衣鋪子回來,遞給初霽兩隻乾坤袋。
“一隻是錢,另一隻,您看了就知道。”
初霽先打開裝錢的,綠光映入眼裡,竟足足有四百三十塊靈石!這雲中鶴衣裳才上市兩天啊,照這樣下去,再過兩天,她就能買得起精鐵了。
錢這不就來了?
初霽露出幸福的微笑。
賺錢很幸福,但作為商人,證明自己眼光毒辣,就算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也能在短期內看準市場需求,發現彆人發現不了的商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