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帶著成漪去哪裡了?
她打開word,盯著現有的技能,直線,矩形,空心箭頭,雙箭頭,表格……
表格?!
初霽打開表格,輸入:“長瓏。”
這一格浮現深沉的紅色,說明長瓏依然潛伏著危機。
初霽又輸入:“建木宮。”
這一格卻是綠色,說明建木宮裡的世家,已經不構成威脅了。
初霽笑了,
荊恨月製服世家後,按理來說,整個長瓏都該變成綠色。
世上還有誰如此恨她,能對她造成這麼大的威脅?
當然是薛凝。
薛凝還沒出長瓏!
初霽動作飛快,將長瓏十八條街全部輸入表格,結果無一例外,全是綠色。
她撐著下巴,忽然一頓,扭頭看向背後的建木。
接著,她在表格中輸入建木。
血一般的深紅立刻落入眼底。
初霽一把提起郎詔,踩劍飛向建木。
此刻看來,建木就是一顆大樹。大到沒邊。
段家祖上曾經派出不少修士探查建木之上,最後皆無功而返。
因為這棵樹真的太大了。他們在錯綜複雜的枝乾上走了整整一年,距離長瓏和東洲陸地越來越遠,周圍隻剩猛烈的罡風和一片虛無的霧白。
後來段家就放棄了。
初霽飛上建木,順著建木生長的方向走去。
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濃鬱,風也漸漸猛烈,雨卻停了。
有大團大團枝葉抵擋,初霽不至於被吹下去。
“成漪——”初霽喊道。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回聲,也沒有應答,仿佛世間一切都消失了。
她開啟透視,卻看不穿建木的枝葉。
初霽試圖凝出一條直線,威力也大不如前。
建木壓製了所有人的仙法?
初霽嘗試開啟視圖,這次倒還慣用,不過時不時會眼前一黑,就像word文檔卡了似的。
她環顧四周,萬物在她眼中纖毫畢現。
忽然,她注意到一團樹葉有點奇怪,像是被人踩過一般。上麵的葉子組成奇異的花苞圖案。
初霽盯著那圖案許久,忽然露出一個笑容。
成漪還是挺聰明的。
但這隻說明成漪到過此處。下一刻她們往哪裡走了?
郎詔忽然開口:“你放棄吧。在建木裡迷路,動輒一年半載,走不出來。”
初霽本想指給他成漪留下的記號,靈光一閃,忽然露出笑容:“你知道嗎?你家主被那群世家家主們打得重傷,快死了。”
郎詔垂著眼:“這和我沒有關係。”
初霽笑了:“真的嗎?你會眼睜睜看著她死?”
郎詔:“會。她滅了我全族,為何不看她死?”
初霽眼睛一轉,坐在樹枝上不動了:“實不相瞞,我感覺希望渺茫。就這樣吧。”
片刻後,郎詔動了動,細長的眉蹙起:“你……”
初霽:“嗯?”
郎詔:“你可否給我找隻蟲子過來,飛蛾也行。”
初霽笑了。她就知道郎詔這個斯德哥爾摩不會看薛凝死在建木裡。
他屢次勸她放棄,其實完全有辦法獨自找到薛凝。
建木綠蔭濃鬱,潮濕陰暗,蟲子也很多。
初霽隨手給他揪了一隻黃色瓢蟲,郎詔默念咒決,瓢蟲展開後翅,向高空飛去。
初霽提起郎詔跟上。
建木生長在東洲大陸邊沿,不知何時,向下已經看不見土壤了,觸目所及,隻有錯節的樹根,如萬千條粗壯的暗綠色蟒蛇糾纏在一起。
還有無窮無儘蔓延的樹枝與綠葉,遮天蔽日。
瓢蟲越飛越慢,力竭而死時,初霽看到了下一個成漪留下的花苞圖案。
空中徹底沒了靈氣,初霽甚至感覺呼吸都困難了些。
“這些枝條到底通向哪裡?”初霽喃喃道。
“傳說建木生長在天地間,既能支撐天地,又能溝通天地。那枝條勢必通向天上了。”郎詔說。
初霽:“我還有蟲子,你要嗎?”
郎詔搖頭:“空氣中已經沒有靈氣了,我的蠱術失效。”
初霽站在茫茫然綠葉間。
薛凝的目的是修複丹田,她會去哪裡?真上天不成?
初霽放下郎詔,提著一個男人跑,實在費力氣。
她丹田內還有一些靈氣,身上剩點丹藥,得省著用。
郎詔被五花大綁,半點也動不了,靠在樹枝上,閉著眼喘息。
初霽在四周探查,片刻後,她決定再用一次視圖。
這次word文檔更加不穩,她仿佛回到了還未引氣入體的時候。
但視圖一開,初霽就發現了盲點。
不遠處的一根粗壯樹枝上,有細微的劃痕。
初霽快步走過去,繞到劃痕背後。
一個黑黢黢的樹洞出現在她麵前,正好可通過一人。
初霽掏出靈石燈照進裡麵,隻見樹洞一直往下,不知去往何處。
就在此時,一股濃鬱的草木之力從洞中傳出,初霽冷不丁被吸了進去。
她來不及喊郎詔,抱著靈石燈嗖的滑落,在錯綜複雜的樹洞中飛速穿梭,就像小時候去遊樂園滑滑梯,或者坐過山車,不過失重感更加強烈。
淦啊!
能不能預警一下!
嘭的一聲,她跌出洞外,四肢百骸像碎了一般,每一處關節都疼。
初霽睜開眼。
錯綜複雜的樹枝,千百條相連,回成一個巨大玄奧的圓環圖案,豎立在初霽麵前。
風聲呼嘯,流雲穿過樹枝,飛散開來。
這裡的樹葉都是象牙白和金色,周圍一片迷蒙,光從四麵八方而來,分不清哪裡是太陽。
初霽深吸一口氣,依然沒有靈氣。
她站起身,腳下的樹枝細得像獨木橋,在雲霧與風之間顫動。
初霽毫不懷疑,隻要她滑一下,就會跌落萬丈虛空中。
然後因為沒有靈氣,再也飛不上來。
“成漪?”初霽開口呼喚,“你在這裡嗎?”
一片靜默,隻有枝葉編織的圓環圖陣在空中搖晃。
初霽扭頭望著身後樹洞,思考能不能原路返回。
但樹洞內壁極其光滑,初霽摸了摸,感覺有點困難。
於是她彎著腰,儘量保持地重心,一步步來到圓環圖陣前。
她尚未引氣入體時,接受過李伯的武人魔鬼訓練,因此走個高空鋼絲還是容易的。
就是,恐高。
初霽擦掉額上冷汗,小心翼翼蹲下,騎在樹枝上,仰頭望著麵前的圓環圖陣。枝葉組成的形狀,好似一個個文字,但既不是上古銘文,也不是常書航統一的字體。
而是一中像畫又非畫的文字。應該比上古銘文更加久遠。
看了半天,她發現自己什麼也沒看出來。
“……”
說好的跌下懸崖發現秘籍呢?她怎麼連秘籍都看不懂。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銀鈴般的笑聲。
初霽猛地抬頭,懷疑聽錯。她正在考慮要不要再開一次視圖,又一聲笑傳來。
初霽終於找到聲音來源——就在圓環圖案之後。
她看著對麵,嘴角抽搐。
因為圓環圖陣另一側的樹枝上,坐著一名少女,少女的容貌衣著,居然與初霽一模一樣。
她笑看初霽,眸光如灑星,說:“快來找我玩。”
“你快過來呀。”
初霽無語,你這招放在幾百年前還行,現在已經完全沒效果了。
她也露出一個奸商微笑,忽然打開word文檔,用為數不多的靈氣捏了張臉,捏得一言難儘,簡直像常明畫筆下的人物。
初霽指著自己抽象派般驚悚的臉,笑道:“來啊,找我來玩。”
對麵的少女突然麵容扭曲:“……”
初霽嘶了一聲:“彆用我的臉做出這副表情,有礙觀瞻。”
少女似是被氣到了,哼了聲,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初霽撇撇嘴,掏出一盒瓜子吃,一邊吃還一邊將瓜子皮丟得到處都是。
片刻後,圓環圖陣另一側,忽然傳來一道沙啞的呼聲:“你住手!”
初霽嚼著瓜子,輕輕彈出,嘣的一下,瓜子皮飛到對麵去了。
初霽笑了笑:“就不。”
然而下一刻,她就懵了。
一雙手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猛地將她一推,初霽重心不穩,直接滑下樹枝。
你怎麼突然跑到圓環這邊來了!
這不符合常識!
然而初老板縱橫東洲多年,豈是浪得虛名?
她身形靈活,對準自己,左對齊擺正,同時伸手借力,扒住一根細細的枝丫。
初霽麵帶笑容,重新坐穩的瞬間,隻聽哢嚓一聲,建木細枝斷在她手裡。
濃鬱的草木氣息從手掌傳入她體內,眼前頓時天翻地覆。
仿佛第一次看見靈氣,初霽看見周遭出現了新東西。
細細的樹枝上,竟然坐著許多靈體,從圓環頂到樹洞前,一共上百人。
她們有男有女,但大多數都是年輕姑娘,無一例外,容貌出塵脫俗。
所有人雙手撐著樹枝,晃動著雙腿,偏頭看著她。
初霽:“……”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她勉強撐起一個笑:“那個,大家好?”
身後,一個怒氣衝衝的女孩指著她道:“就是她亂丟瓜子皮!”
初霽:“。”
現在認錯還來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