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年三十中午的團圓飯後, 陸立灃每次見到宋宸都躲這走, 生怕管不住自己這張嘴,說些什麼話, 又被小叔抓包了。
春節的團圓宴,幾乎所有陸家人都回來了。除了陸良洋和陸良海兩兄弟,還有他們的母親。
沒人知道他們三人為什麼缺席, 也沒人敢問。
開飯後, 宋宸安安靜靜地吃飯。陸寒川一直在給他夾菜, 還特意吩咐了廚房,儘量做小孩兒愛吃的。
其他人都對宋宸表示很好奇, 但又沒人敢開口問的,隻能時不時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在被覺察到前,又趕忙挪開。
氣氛還算良好。
吃過飯後,陸寒川親自送陸老爺子回房間休息。
宋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他下來。
揣著八個月大的崽,宋宸悄悄走幾步就感覺到疲累, 一點兒也不想上樓。
他正坐在沙發上發呆,聽見有腳步聲靠近。
“聽寒川叫你宸宸, 我可以叫你小宸嗎?”
陌生的聲音鑽進耳朵, 宋宸懨懨地抬起眼皮,視線中出現一張笑臉。
眼神不算溫柔,帶著明顯的探究。
宋宸感覺出了不友好, 往旁邊挪了挪屁股, 輕聲說:“我好像不認識你。”
自從懷孕之後,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敏感。喜歡或者不喜歡,都能感受得一目了然。
麵前這個女人,應該並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我是寒川的大嫂,你也可以跟著寒川這樣叫我。”女人說話間,垂掛在耳朵上的耳環晃了晃,閃爍著刺目的銀光。
宋宸知道陸寒川上麵有兩個哥哥,但從來沒見過。
剛才陸寒川也沒有介紹,餐桌上的那些人分彆是誰。
宋宸抿著嘴角沒說話,排斥感表現得很明顯。
女人像是未曾覺察到似的,徑自在他斜對麵坐下了,“我也是立灃的母親。”
她沒在意宋宸的沉默,開門見山道:“當初,你爸爸將你賣給陸家,是為了給立灃衝喜。我不清楚你是怎麼和寒川扯上關係的,但你聽聰明,知道人往高處走。”
宋宸理了理自己身上的毯子,往角落裡蜷了蜷身體,神情懨懨,昏昏欲睡。
女人的聲音像催眠曲,宋宸在聽,卻懶得說話。
“你到底是怎麼爬上寒川的床,我不追究。”女人被他冷淡的態度,激得有些生氣,語速加快,“你不給我們立灃衝喜這件事,總得給個交代吧?”
聞言,宋宸抬了嚇眼皮,懶懶地問:“陸立灃看起來很健康,為什麼需要衝喜?”
而且還健康過了頭,小情人兒一連串。幾天換一個,身邊帶著的人就沒見過重樣的。
難道是,縱欲過度了?
“因為大師算過,立灃在二十二歲那年有個生死劫,必須有人幫他擋煞!”女人情緒激動,一時口無遮攔,直接說了出來。
說完又後悔了,但已經來不及收回。她尷尬地輕咳兩聲,觀察著宋宸的表情變化。
宋宸保持著剛才的動作,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裡,眼神平靜,濃密纖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輕顫。
自己兒子的死劫,讓彆人來擋。
宋宸聽著很氣,但又覺得沒立場說什麼,畢竟人家是花了錢的。
可惡就可惡在,從頭到尾,被賣的原主以及莫名其妙穿書的他,都是無辜的。
“我不知道擋煞這個說話,究竟算不算封建迷信。但買賣人口這件事,如果我報警,警察一定會嚴查。”宋宸掀了下眼皮,神情淡然。
陸立灃的母親一下子愣住,似乎沒料到他的脾氣竟然這麼硬。
以前還是逆來順受的懦弱模樣,如今卻連警察都敢搬出來了。
“這不算是買賣人口。”陸立灃的母親反駁著,心裡卻是虛的。
他與宋廣福簽訂的協議,是沒有任何法律效益的。
就算宋宸不負責,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宋宸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感覺肚子裡的崽踢了自己一腳,秀氣的眉頭皺起。
一瞬間的疼痛還未完全散去,他勾起唇角露出笑容。
小崽子還沒出生,就已經知道為爸爸打抱不平了,還是很有良心的嘛。
宋宸倚在沙發背上,手掌輕輕覆蓋肚皮。身上還蓋著厚厚毯子,彆人從外麵看不出任何異樣。
“這件事你和陸寒川談吧。”宋宸腦袋輕點了一下,眼皮微微闔上。
他太困了,一點兒也不想轉動腦細胞。
臨近生產,宋宸越來越嗜睡。像是身體需要長時間的休眠,才能夠供養一大一小兩個生命。
聞言,陸立灃母親臉上的表情立馬就變了,青白交錯,欲言又止。
她就是不敢在陸寒川麵前提這件事,才專門趁著人不在的時候,來找宋宸。
沒想到,這年紀不大,心眼還不少,竟然懂得踢皮球。
宋宸還真不是不想管,隻是沒有那個力氣去管了。
要是以前,他還真要和這個女人掰扯掰扯。
但現在,他隻想睡覺。
陸寒川還在樓上,一會兒肯定會下來,陸立灃的母親一邊警惕著樓梯口的動靜,一邊怒瞪宋宸,也不敢動手,頂多用眼神表達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