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升身量頎長地坐在榻邊,一隻手搭在床邊扶手上,姿態格外的閒適,抬眸注視著她。
秦瑤想起碧微的囑托,心砰砰亂跳,隻覺腳下有千斤重。
謝玉升道:“夜深了,該熄燈了。”
秦瑤這才慢慢走過去,也沒與他交談,直接脫鞋上榻,往裡滾了滾。
蠟燭吹滅,黑暗從四麵襲來。
秦瑤心裡忐忑得要命,十指攥著被子邊沿,腦海中一根弦繃得緊緊的,仿佛身邊臥著的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什麼洪水猛獸。
萬籟俱寂,隻有窗外蟬蟲的清晰鳴叫聲。
秦瑤渾身僵硬,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時間一寸一寸流逝,就連謝玉升淺淺的呼吸,於秦瑤也是一種折磨,像鈍刀子割肉一般難以忍耐。
秦瑤半天聽不到動靜,漸漸鬆了一口氣。
她翻了個身,覺得不舒服,身上好似有針刺,半晌後又翻了個身,這樣輾轉反側好幾次。
謝玉升終於睜開眼,問:“怎麼還不睡?”
秦瑤連忙闔上雙目:“已經睡著了。”
謝玉升見她睡不著,索性與她說話:“你今天用的什麼香,這般好聞?”
這話問得突然,秦瑤愣了一愣道:“是洛兒香。”
這洛兒香的香味獨特,像桃子一樣,甜中帶媚,煞是俏皮可愛。
秦瑤沒想到他會覺得這香味好聞,因為他用的一向是沉香這類幽靜的香,與洛兒香恰恰相反。
秦瑤問:“真的嗎,你覺得好聞?這洛兒香是我親手調的。”
這話一落,明顯可見的謝玉升遲疑了一下。
其實他剛剛說香好聞,不過隨口一提,為的是與秦瑤說一會話,讓她彆這麼緊張。畢竟她輾轉反側,謝玉升也無法安然入睡。
然而謝玉升最不喜歡這類甜甜的香氣,不夠沉穩,也不夠幽靜。
他垂眸,看到秦瑤清透明亮的雙眼,她眼中藏著笑意,正翹首以盼等著他的回答。
謝玉升頓了一下,道:“好聞。”
他回答得很快,隻是那一瞬間的遲疑,還是難逃小皇後的眼睛。
秦瑤嘟囔了一下,心知謝玉升這是在敷衍她呢。
她有點失落,卻又不甘心,湊過去道:“可你剛剛隻聞了我的頭發,我沐浴過了,頭上香氣被洗去了一半,味道淡了不明顯,你可以向下聞一點,我日日都用洛兒香薰衣裙,身上香氣濃一點,你再聞聞好不好聞?”
小皇後日日來都在搗鼓香料,好不容易製成了一種香,可不就希望彆人誇讚她嗎?
隻是她實在太心急了,居然纏著讓天子往下聞,可再順著她脖子往下,不就是......
一時空氣凝滯。
秦瑤後知後覺,被自己這話弄得臉紅,連忙鑽進了被子裡。
窗外雨水淅淅瀝瀝,雨打芭蕉,一如秦瑤此刻的心跳聲。
她背對著他,心虛地道:“我睡覺了。”
短暫的一瞬,謝玉升從後貼了上來。
他高挺的鼻梁嵌進她頸窩裡,溫熱的唇停在她鎖骨處,輕輕嗅了下。
“很好聞。”
他聲音本就好聽,此時有意壓低,想要哄她,更加的柔情酥骨。
秦瑤半邊肩膀都酥.軟掉了,想轉過頭,捂住他的唇,警告他,不許再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
不過聽到他的誇讚,她還是心滿意足了。
天子有諸多風雅的愛好,調香便是其中一個,能讓行家說一句好聞,那也是極難得的。
她以為這樣便結束了,謝玉升鼻梁又往下滑去。
秦瑤心下一驚,側身要躲,但腰肢被他緊緊扣住,不許她動。
小姑娘纖細的力道,如何能抵擋住一個男子?她手腕被禁錮住,動彈不得。
謝玉升環繞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撥開她的烏發,將麵頰埋進了她脖頸間。
少女濃黑的青絲迤邐如雲,一片一片糾纏上他玉白的的手臂。
他的唇那般軟,緊挨著她,讓秦瑤呼吸微亂,頸窩發熱。她不知所措,整個人溺在他懷抱中,迷迷糊糊覺得事情不應該這麼發展下去,額間滲出了幾絲香汗。
頭腦發熱中,就聽到他唇貼著她耳,道:“洛兒香偏甜,下次可以加點芙蓉香,中和一下,讓氣味清淡一點。”
秦瑤身子都僵了,結果他說的居然隻是這個,她側過臉,張臂輕輕推了他一下。
謝玉升挑眉看她一眼,目有不解。
秦瑤惱羞,又推他,心煩他嚇自己。
幽暗裡,目光交錯,仿佛能聽見對方劇烈的心跳聲。
他那隻修長如手,就搭在她的腰帶上,但凡輕輕一扯,那薄如輕雲的紗裙便會掉落。而他指尖的力道,正透過那腰帶,輕輕地傳遞來。
睫毛微顫,呼吸相碰,溫度升高,她輕柔的氣息如羽毛,吹拂在他的麵上。
秦瑤掌心出了汗,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唇瓣溢出一句:“該睡了。”
謝玉升“嗯”了一聲。
那隻修長如玉的手,沒有扯開裙帶,而是放上了她的脊背,輕輕地撫摸了一下。
力道不輕不重,透著寬厚的溫度,像是在安慰她。
謝玉升輕聲道:“睡吧,很晚了。”
秦瑤推開他,重新臥下。
雨滴沙沙,草木搖晃,殿中溫熱的氣息久久未能消散。
她惴惴不安臥著,回憶方才的種種,也不知謝玉升是何心思,一直睜眼到下半夜,才昏昏沉沉睡過去。
**
隻是到三更夜裡,秦瑤白天吃了點冰瓜,肚子忽然疼了起來。
秦瑤疼得從夢中醒來,以為那痛忍忍就過去了,然而小腹的墜痛感,不減反而更甚。
謝玉升睡眠淺,被她吵醒了,問:“怎麼了?”
秦瑤半撐著身子起來,虛弱道:“我腹疼。”
燭光劃開黑夜,謝玉升下床,點燃了蠟燭,映入眼簾的是榻上一抹鮮豔的紅痕。
謝玉升抬頭與秦瑤對視,道:“你來月事了?”
秦瑤點頭,強撐著從榻上爬起來,一陣一陣腹疼感襲來,讓她眼前發黑,險些從床上跌下去。
謝玉升上前攬住她,高聲喚外麵宮人進來。
殿外的碧微,進來後,得知秦瑤來了月事,心下一驚,連忙從皇帝臂彎裡接過秦瑤,心疼道:“娘娘,我們去內間換一件衣裳。”
半天後,秦瑤回來,見謝玉升沒睡,還在等她。
床上臟了的被褥已經被換下,秦瑤忍痛臥下。
折騰了一個晚上,這會外麵已經是二更天了,秦瑤不敢再鬨出什麼動靜,心裡算了算,還有兩三個時辰,謝玉升就要去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