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揚起眼,眼睫一顫,一顆淚珠簌簌落下,滑過她白皙的麵龐。
縱使郎心似鐵,麵對少女這般楚楚可憐的樣子,隻怕也要軟了心腸。
謝玉升心一頓,探出手,用指腹幫她抹淚,可每抹一下,又有新的淚珠落下,一顆一顆如線墜落,砸在謝玉升手腕上。
等到淚珠不再掉落了,他皺眉問:“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哭成這個樣子,誰欺負你了?”
小姑娘不肯回答,甚至避開他的手,躲到一旁自己抹淚,與她軟綿綿的性子的大相徑庭,謝玉升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低下頭問:“到底是誰欺負你了?”
秦瑤哽咽地抬起頭,眼裡晃動水光,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麵容,抿了抿紅唇,楚楚可憐極了。
“是你欺負我,你上哪裡去了?說好陪我過生辰的。”
若是謝玉升沒答應陪她過生辰,秦瑤根本不會覺得委屈的,但他事先保證得好好的會回來陪她。
小皇後被保護得太好了,在前十六歲的時光裡,從未被人輕漫對待過,一直被寵著長大,可自從嫁來了長安,遇到謝玉升,一切全都變了。
可責難的話,秦瑤也說不出口,她也是有骨氣的,才不會為了區區男人就掉眼淚,她擦了擦眼淚,質問道:“你是不是去花樓了?”
謝玉升嗯了一聲,若有所思:“是因為這個哭的?”
想起秦瑤私下派人跟蹤他,謝玉升起初是有點不舒服的,可現在秦瑤這樣,一時也不好斥責,伸手替她擦淚。
他耐著性子去哄她,但實在生疏,秦瑤連連後退,避開他的手。
謝玉升道:“並非你想的那樣,我去花樓不是去見女子,而是去辦要緊事。”
秦瑤問:“什麼事?”
謝玉升將杏林鬼手的事說給她聽。
秦瑤愣了愣,若謝玉升見到杏林鬼手,豈非已經恢複記憶了,那這段時間,她騙他的話,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小姑娘抬起哭腫的眼,氣一顫一顫的:“你見到他了嗎?”
謝玉升道:“沒有,中途出了點意外。”
謝玉升抬手,將袖子送到秦瑤麵前,罩住小姑娘的臉,秦瑤不解地抬頭,聽謝玉升道:“方才進花樓,都沒讓彆的女子碰一下,你聞聞。”
秦瑤順著他手腕,輕輕嗅了一下,確實沒有半點脂粉氣,她紅紅的眼眶流露出幾分愣怔。
這可真得虧皇帝陛下有先見之明,在來找秦瑤前,特地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裳,除去了那股刺鼻的胭脂味,也因此耽擱了一會。
可小姑娘目中還是揣著幾分懷疑,她覺得自己不是小傻子,不該輕易就相信謝玉升的話,這個男人肚子裡彎彎腸子可多著呢。
沉默許久,秦瑤還是不肯回應他,把頭埋得低低的。
謝玉升覺得事情有點不對,轉身問侍衛們今晚發生了何事,讓皇後娘娘這樣。
幾人對視一眼,一侍衛走出來,沉聲道:“今晚皇後娘娘外出,遇上了康寧公主。”
話音落地,謝玉升就明白了——
秦瑤和康寧二人一向不對付,隻怕二人見麵起了爭執。
他替秦瑤理了理鬢邊的碎發,問:“康寧對你說重話了是不是?”
秦瑤搖頭:“她說的都是實話,我今晚確實沒有人陪。”
這話謝玉升不好回。
今晚秦瑤孤零零的,不正是他謝玉升姍姍來遲造成的嗎?
謝玉升側下臉:“走吧,帶你去一地方。”
秦瑤被他攬著,不情不願地往前走,正要詢問去哪兒,背後響起一串腳步聲。
眾人回頭,見康寧公主與駙馬走了過來。
康寧公主本來氣不過,下樓來尋秦瑤,準備再借機譏嘲她一番,誰想沒一會秦瑤身邊又多出了一個男人。
而那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她那本該正與佳人廝混的皇兄?
康寧公主愣了愣道:“皇兄怎怎麼會在這?”
謝玉升問:“我不在這應該在哪裡?”
康寧公主察覺到他語氣的不悅,連忙道:“妹妹剛剛聽人說,皇兄去了鳴鳳台,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可是玩得不儘興?”
這話可真真是刺耳,秦瑤還在這兒呢,康寧公主就當著她麵提這事。
謝玉升好不容易才哄好小皇後,讓小妻子不再吧嗒吧嗒掉眼淚,經康寧這麼一提醒,他察覺到秦瑤情緒不太好,怕是心裡又委屈上了。
謝玉升冷聲道:“皇後生辰,朕陪她出來。”
康寧臉上笑容霎時落下去,不相信這話,訥訥道:“陪皇嫂的?”
隻見皇帝攬住身側皇後的肩膀,低下頭,與她說話,臉上神情是康寧公主從未見過的溫柔,可皇後娘娘卻不領情,手將他臉推開,自己側過臉,濕潤眼眶,獨自生悶氣。
此情此景,哪裡是皇後娘娘落魄沒人陪,分明是是那素來高高在上的皇帝,在求皇後娘娘理他。
康寧公主懵了,不止是她懵了,就連一側的駙馬也懵了。
平時他們見到皇帝,被皇帝身上那強大冷漠的氣場壓得,是大氣不敢出一個的。
原來一向冷麵的帝王,也會有耐心哄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