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薑念薇卻提醒冷詩芸看向一旁的花盤,原先盛放的花朵,此刻已經全然枯萎。
“剛才我將太醫的藥倒了進去,隻是半刻鐘,這花就已經枯萎了,若是人喝下去,也不知道會有怎麼樣的情形?”
太醫的臉色驟變,心中暗自驚濤駭浪,麵上卻強作鎮定:“你能令老夫人暫且蘇醒,不過是巧合罷了,再者,此藥專為人體調理而製,貿然施於草木,自是與藥理相悖,恐生不測。”
薑念薇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如此,等藥熬好,那一碗藥便由你服下如何?如此便可以證明你的清白。”
“胡鬨,藥豈是可以隨意亂喝的!”
太醫自然不敢喝下那碗湯藥,那不是直接送自己上路嗎?分明是逼他入絕境!
爭執之間,老夫人才得知,原來這是孟莞然請來的太醫,也明白了其中用意。
“咳咳,你們不要吵了,我想要知道,我的孫女去哪裡了?”
雖然知道月桐的品行不端,但想要她是自己真正的孫女,老夫人還是想要見她一麵。
冷詩芸猶豫著說道:“她已經被太子妃的人帶走了?”
“什麼?”老夫人大吃一驚,那一刻她知道,月桐恐怕已經是凶多吉少。
不顧自己孱弱的身軀正被病痛侵襲,老夫人強撐著精神:“你,你怎可如此輕易地將她交予他人之手?那是你的親生骨肉啊!”
“請您明鑒,那並非我的骨血之親啊,翡兒她曾親自驗證過,那女子實則是昔日她身邊的一名丫鬟,膽大妄為,竊取了翡兒的繡花鞋,企圖以假亂真,冒充明珠。此事,府中上下,翡兒身邊的人皆可作證其非。”
老夫人氣惱得差點嘔血,“你啊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我真正的翡兒已經被人害那個惡毒的女人害死了,連親生孫女都護不住,我這一把老骨頭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此刻這一樁事宜聯係到一塊兒,無論胡憐雪如何遲鈍,也明白了薑念薇之前的說的那些話的真實性。
她或許,真的是侯府的千金。
月桐臨走之時,偷走了她小時候的繡花鞋,那個時候她本來想去尋找。
卻被薑念薇輕輕一句話攔下:“罷了,由她去吧,惡行累積,終會自食其果。”
而今,一語成讖,她果然攜著那雙繡花鞋,踏上了認親之路,且出人意料地成功了。
然而轉瞬之間,她又被太子妃帶走,生死未卜,令人唏噓不已。
“冷詩芸,跪下!”老夫人終是難忍胸中怒火,一字一頓,威嚴如霜,命令南榮夫人屈膝跪地。
太醫正欲趁亂遁去,不料老夫人眼疾手快,輕啟朱唇,一聲令下,侍衛們迅速行動,將太醫穩穩當當地“請”至一旁。
“在真相大白之前,太醫大人不妨在府上小憩片刻,品一品我府中特製的香茗。”
言罷,她一揮手,便有侍從上前,恭敬地引領太醫前往茶室,看似邀請,實則軟禁。
“至於你們,”老夫人目光轉向身邊的丫鬟,“速速前往東宮,傳訊太子妃,就說……老身年邁體衰,恐有大限之虞,望她能念及舊情,速來一見。”
隨後,老夫人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屋內其餘人等皆退下,隻餘下冷詩芸、薑念薇與胡憐雪三人。
“二位姑娘,今日之恩,老身心中自有分寸,你們若有所求,無論是金銀珠寶,還是尋覓良人,老身皆願相助,隻為報答這救命之恩,但老身此刻要處理一些家務事,你們稍等片刻。”
隨後她的目光落在了胡憐雪的身上,這位年輕的姑娘,與安寧侯年輕時長得極為相似,也難怪,當時火場之中她會把兩人看錯了。
薑念薇卻沒有離開,反而是站在了那裡,欠身一禮,才開口說道:“老夫人,我們不需要什麼榮華富貴,唯有一願,深埋心底,望老夫人能慈悲為懷,成全我等卑微之念。”
“心願?你們有什麼心願?隻要老身有能力幫你們,定會替你們完成。”
“我的好友胡憐雪,也就是我身邊這位姑娘,正直桃李年華,此番攜她踏入京城繁華之地,便是為了尋親。”
隨後她又撩起胡憐雪的頭發,“這個胎記是她出生時攜帶的胎記。”
老夫人表情凝重:“確實如此,但這已經不能說明什麼。”
畢竟三人的耳後都有相似的胎記。
冷詩芸卻緩緩站起,看向與安寧侯長得如此相似的胡憐雪。
那種從心裡油然而生的親切感,這一切都不會騙人。
“除了偷走的那雙繡花鞋,她所珍藏的其餘信物,亦皆已蹤跡難覓,是否確有其事?”
冷詩芸連連點頭:“確實如此。”
薑念薇繼續說道:“那幾個認親的,都無法清晰地說出小時候的往事,但憐雪卻記得一清二楚,憐雪你過來,將這一切,都告訴她們。”
胡憐雪輕輕垂下眼簾,眸中最初交織的憂慮與不安,在深吸一口氣後,逐漸化為一種沉靜,開始緩緩講述她走丟的經曆。
“民女永遠不會忘記那日發生的事情……那日燈會……”
她不止可以描述當日發生的事情,甚至還記得冷詩芸當時的口味。
“我記得娘最喜歡的吃的便是紅豆糕。”
冷詩芸的雙眸瞬間濕潤了,從女兒丟失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沒有吃過紅豆糕。
“我還記得,小時候祖母親手幫我穿耳。”
此刻,就連老夫人也不由的心中一動,難道她真的搞錯了。
冷詩芸不由哽咽道:“婆母,或許……或許我們都錯了,胡姑娘才是我的親生女兒,才是你的親孫女?”
薑念薇繼續推波助瀾,“老夫人您認下的那名孫女,其實是憐雪曾經的好友,和孟莞然並沒有關係。”
兩人看著胡憐雪那張與安寧侯相似的麵容,又提了幾個問題,雖然記憶模糊,胡憐雪卻都能回答上來。
“我依稀記得,祖母的床邊,曾懸掛著一串璀璨的紅瑪瑙珠簾。”
老夫人聞言,眼眶不禁濕潤了,那串瑪瑙珠簾,自孫女失蹤之日起,便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藏,成為了心中最不願觸及的痛。
“所以,你們真的是我的親人嗎?”胡憐雪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情感,情不自禁的落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