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如既往,每天早出晚歸,幾乎不著家。
愛畫不畫的展覽牆上,漸漸多出幾幅新的作品,是陳煜風離開後,因為一時好奇而踏入畫室,被韶音招待後,不自覺報名繳費的客人所作。
不得不說,雖然都是任性開店,但陳煜風那種穿著大褲衩、人字拖的男生,顯然比不上韶音這樣年輕、精致、溫柔的女孩子。
她甚至不需要多麼賣力,隻需要跟陳煜風一樣,簡單介紹下畫室的風格、教學內容、收費情況,就有客人願意報名。
知道陳煜風疑心她在追他,並且“躲”出去了,但韶音仍是每天寫工作總結,列成清晰的格式,發到他的手機上。
她沒有在追他,她心裡清楚,因此沒必要特意避嫌。
他租給她畫畫的地方,她代他照看畫室,這是朋友之間正常的有來有往。
而代他照看畫室,嚴格來說,算是為他打工。身為打工人,向老板彙報工作內容,難道不是應該做的嗎?
即便陳煜風每次都不回,韶音仍然每天都發。並且,隻發工作彙報,其他的一概不發。
不會問他,“你看到了嗎”,“我做得怎麼樣”,“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這樣的話。
這一天,韶音采風回來,打開畫室的門。
是的,就是這麼任性。她跟陳煜風一樣,都不是每天開門的。要出去采風的時候,就把畫室一關,外麵掛個木牌,上麵寫著“今日打烊”。
陳煜風不差錢,也不圖畫室為他賺錢,韶音沒必要在這方麵做得多好。
“您好。”正在挽著袖子打掃衛生,忽然聽到門口風鈴的響聲,韶音回頭一看,一名高高瘦瘦的青年走了進來。
背著光,她一時沒看清他的長相,隻是客氣地放下抹布,直起身道:“歡迎光臨。”
“嗯。”青年點點頭,抬起腳步,徑直往展覽牆走去。
在一麵牆下站定,他抬著頭,定定望著其中一幅,忽然指著它問:“這幅作品,也是你們畫室的學員所作嗎?”
韶音微訝。
因為那幅畫,不是彆人的,正是於佩音的。
她來畫室兼職老師,當然要放自己的作品。而她現在是於佩音的身份,所以取了兩幅於佩音的畫,掛在了展覽牆上。
“理論上講,不算。”她這時已經看清青年的長相。
現在是初夏季節,天氣已經開始炎熱了,像陳煜風那樣火氣盛的男孩子,早已經穿上t恤和大褲衩。但是這個青年,還穿著長袖長褲,像是很怕冷的樣子。
再看他的氣色,皮膚蒼白,沒有什麼血色,一看就是氣血兩虛。
青年長得有點好看。韶音看清他長相的第一眼,就覺得他像是一朵清冷的白玫瑰。
“她是我們畫室的老師。”在青年眼底露出淡淡失望前,她補充了一句。
頓時,青年的目光凝視過來:“是……你畫的?”
雖然是疑問句,但他的口吻卻是肯定。
“為什麼這麼說?”韶音挑挑眉,有些興味地打量他,開始猜測他的身份。
這時,灰總適時道:“沒錯,他就是差點拍下《向日葵》的人。”
於佩音的作品第一次出現在大眾前,就是這個人,非常有眼光,願意花幾十萬拍下。
灰總又補充道:“後來徐青明拿去運作的畫,大部分都被他拍下了。”
這樣嗎?
韶音是真的提起興趣了,她對麵前的青年微微一笑,指了指待客區:“坐一坐?”
青年打量她一眼,然後走到待客區,在小圓桌邊坐下。
坐下後,仍然在看她。
韶音洗了手,泡了壺茶,端過來:“您認得她的風格?”
“不像是你。”青年注視著她,眼底帶了一絲困惑,好像有什麼使他難以判斷,“真的是你嗎?”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呢?
“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是同一個你嗎?”她倒了杯溫水,給青年遞過去。
嗯,那壺茶是泡給她自己的。
欣賞美人,當然要悠閒自在一點了。
至於美人本身,他身體不好,還是彆喝茶了。
“這個月的你,和上個月的你,是同一個你嗎?”不等他回答,她又問道:“今年的你,和去年的你,是同一個你嗎?”
時間再拉長一些,現在的他,和十年前的他,是一個人嗎?
那必然有著天差地彆。
就像她和於佩音,也有著很大的不同。隻是,韶音將自己現在的模樣,塑造成於佩音的未來可能會有的樣子。
“我明白了。”青年點點頭,目光中透著探究,“你,是怎麼做到的?”
看著她的真人,再看看她的畫,明顯可以看出,那是她很久之前的作品。
她已經變了,脫胎換骨一樣,從扭曲、壓抑、陰暗的痛苦中走出來了。
這讓青年對她生出濃濃的好奇。
“你也想做到嗎?”韶音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狡猾的將問題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