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哥哥不稀奇。
她找的哥哥居然沒死,這才是稀奇的地方。
一個活著的掌門,為何從不露麵,讓大長老控製著整個宗門,為非作歹,橫行恣意?
大長老帶著她來到一座偏僻的宮殿外。
“你哥哥就在裡麵。”他在殿外站定腳步,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你想見他,就進去吧。”
韶音瞥他一眼,神情鄙夷:“我傻嗎?你讓我進去,我就進去?這裡都沒有第三個人,萬一裡麵有陷阱,把我困在裡麵,我哥哥的掌門之位不就是你的了?”
聞言,大長老麵露無語。
到底誰傻?她現在才發現自己很危險嗎?
“老夫要對付你,不必等到現在。”他麵色不善地看她一眼。
韶音哼了一聲,抱臂道:“不行。要麼你跟我一起進去,要麼我不進去,在外麵喊他。”
大長老暗暗吸氣,如果不是想借她的手,去看看那死人怎麼樣了,他早就殺了她了!
“行。”他似笑非笑道,“這是你說的。”
都過去那麼多年了。
那死人應該不足為懼了吧?
他神情一沉,率先邁步,往裡麵走去。
韶音左看看,右看看,跟在後頭。
“哥哥?”進了門,她就開始甜甜地叫起來,“我來看你啦!很多年不見了,你還好嗎?”
大長老聽得腳下一崴!
這語氣,就好像在喊“哥哥,你死了嗎,死了我就進來啦”。
竟是個蛇蠍心腸!
他不由得回頭,在她臉上看了一眼。再次分辨過後,發現她的骨齡的確是十七,不是什麼返老還童的老妖怪,心中嘖嘖稱奇。
小小年紀,好一副狠辣心腸!
“哥哥?你聽到了嗎?聽到就應我一聲呀?”韶音裝作沒看見他的打量,甜甜的聲音又響起來。
最終,大長老帶著她來到一座殿門前。
殿門上全是灰。
漆皮斑駁。
似是幾年沒有打掃過了。
“我哥哥就住這種地方?”她眉頭一擰。正在大長老以為她要說,你們是不是把我哥哥害了,就見她伸出雙手,用力推開門,“真是奇怪的癖好!等我坐上掌門之位,我要住金碧輝煌的屋子!”
大長老:“……”
真是個滿口胡言的小騙子。謊話說得跟真話似的,讓大長老對她生出一點興趣,此刻不想殺她了。
隨著“吱呀”一聲,厚重的殿門被推開,一股彌漫著腐朽的氣息瞬間湧入鼻腔。
這原本是一間華麗的正殿,但是長久失修,看上去破敗不堪。
蛛網結得到處都是。
大長老知道那死人不在這裡,倒是好奇韶音的表現,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
但見她麵不改色,隻有眉頭稍稍蹙起,似乎被隨處垂落的蛛網煩到了。一邊揮手掃著,一邊喊道:“哥哥?你在哪?”
到這時候,她還裝模作樣地喊哥。
大長老開始覺得她叫“哥哥”的聲音很甜美了。
蒼白的手指微微抽動,一抹嗜血的光芒出現在他眼底。
“哥哥?”
韶音懶得玩什麼你藏我躲的遊戲,直接找到殿後,在一張臟得看不出原樣的床榻上,找到了被一根黑黢黢的鐵鏈鎖住腳腕的掌門。
看不出多大年紀。
頭發花白,披散在身前。胡須花白,垂至胸口。
瘦得皮包骨頭,兩眼凹陷進去,比起人,更像隻鬼。
他睜著一雙黑洞洞的眼睛,仇恨又譏嘲地看向大長老:“你還敢來?”
“不是……”韶音驚訝了,對灰總道:“看他的樣子,幾年沒有人送吃送喝了吧?他怎麼活下來的?”
灰總也很詫異,試著用這個世界的邏輯解釋道:“也許他懂得龜息?降低新陳代謝?幾年如一日?不吃不喝不拉不撒也能維持生命體征?”
“我本來不想來的。”大長老站在離床邊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姿態戒備,“但你妹妹來看你,我不好不帶她來。”
掌門立刻看向韶音。
他本來以為她是大長老帶來對付他的。但是此刻,看著韶音一臉好奇的表情,他頓時判斷出,兩人不是一夥兒的!
“我妹妹?”他慢慢地說,“老夫怎麼不知道,自己有個妹妹?”
韶音走到床邊,踢了踢捆著他的鐵鏈,笑嘻嘻地道:“現認也不晚啊。”
聽到她這麼說,一旁的大長老絲毫不感到驚訝——他早就猜到這小姑娘是信口胡謅。
但他好奇她的目的。因此,一時沒有出聲,隻靜靜看戲。
“老夫為何要認你?”掌門黑洞般的眼睛盯住她道,整個人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被大長老忌憚多年的人物,他的危險性絲毫不比大長老弱。
韶音踩了踩手臂粗的鐵鏈,輕描淡寫地道:“我幫你報仇,成不成啊?”
“就憑你?”掌門挑眉。
韶音終於抬起頭,這是一張標致秀美的麵龐,一雙眼睛生得清澈靈動,明明是活色生香的美人,但她身上流露出的深不見底的冷意,使她看上去矛盾極了。
叫人不敢小覷。
“我現在當著你的麵,殺了他,好不好呀?”韶音笑吟吟地道,猶如在說碾死一隻螞蟻。
她笑起來時,眼睛彎彎,猶如彎刀。
鋒利。
觸之見血。
“哦?”掌門挑挑眉頭,“你如果真能殺了他,我就認你當妹妹。”
韶音輕哼一聲,拍了拍手,轉身看向大長老。
“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她用不快的眼神看過去,言辭譴責,“居然害我哥哥,我饒不了你!”
說著,五指成爪,向他抓去。
大長老哂笑,輕輕閃身,避了過去:“就憑你這三腳貓——”
他說到一半,驀地失聲。
眼睛大睜,睜得滾圓,似不可置信到了極點,看著韶音,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音。
膝蓋一降,“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我是不擅長武功。”韶音彎下腰,衝他嘻嘻一笑,“但我擅長用毒啊。”
她騎著馬,慢悠悠地趕了兩天路,不為彆的,就為了配藥。
她又不傻,憑空變出幾十年的內力來,怎麼跟人解釋啊?
“怎麼樣,哥哥?”她看也不看跪倒在地的大長老,扭頭看向掌門,笑得眼睛彎彎,“我做得好不好?要不要獎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