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記得,關小姐是代妹妹同你拜堂。”燕蠡朝他看過去,聲音溫和,但言語犀利,“假如當日同你拜堂的不是關小姐,而是一隻大公雞,那麼大公雞也是你的妻子了?”
哪有大公雞代替新娘子的?
倒是大公雞代替新郎官,曾經發生過。
嶽淩霄寒著臉,將韶音撥開,站在燕蠡的麵前。雙眼盯著他,冷冷道:“跟我拜堂的是她,她就是我的妻子。”
兩人目光對上。
一個綿裡藏針,一個強硬霸道。
漸漸的,燕蠡臉上的笑意不見了。溫和斂去,變得冷若冰霜:“同你有婚約的人,是關秋月。”
啊。
這不是扯皮嗎?
被撥到一邊的韶音,聽著兩人用最狠的表情,說著最幼稚的話。
她津津有味地看戲,直到袖子被人扯了扯:“姐姐。”
偏頭一看,隻見洪五不知何時回來了。袖口露出一點翠綠和深紫色,竟是幾串櫻桃。
“姐姐,我們去那邊吃。”他小聲道。
韶音眼裡湧出笑意,點點頭:“好。”
兩人來到客廳右側,入座。
“姐姐猜我剛剛做什麼去了?”洪五一邊抖落袖口,捧著一把新鮮的櫻桃,一邊衝她笑道。
韶音從他白淨的手心裡捏櫻桃吃,笑著抬頭,問道:“做什麼去了?”
“去洪家叫人。”洪五俯身,在她耳邊小聲道:“給姐姐撐腰!”
他來嶽家,身邊沒帶伺候的仆人。但是,大夫人身邊多的是洪家老仆。
洪五遣了一名穩重的仆人,叫他去洪家報信,務必說清楚這裡的情形,速速來人救場——再不來人,怕就要被燕家搶走啦!
“真乖。”韶音讚許地道,捏起一粒櫻桃,喂到他嘴邊,“獎勵你的。”
洪五頓時笑彎了眼睛。探首,咬住櫻桃,吃得滿口清甜。
燕蠡和嶽淩霄在對峙。
韶音和洪五在你一口、我一口,吃櫻桃。
對麵的關秋月看在眼裡,忍不住咬起嘴唇。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看不下去了,攥了攥拳頭,從關四老爺身後走出去。
來到韶音身邊,推了推她:“姐姐!”
韶音正跟洪五說話。被推了一下,她抬頭看去:“什麼事?”
關秋月看看她燦若春華的容顏,心頭一陣陣縮緊,眼睛仿佛被刺到一樣,立刻抬起頭,看向洪五:“你們適可而止!”
洪五臉色淡淡,垂眸不語,隻是捧著一把櫻桃,安靜站在韶音身邊。
韶音笑了笑。
垂眸,從洪五手心裡捏起一粒櫻桃。
翠綠的梗,紫得發黑的果實。誰吃誰知道,究竟多甜蜜。
她捏著櫻桃梗,慢悠悠地晃動著,說道:“爹都不管。”
關四老爺難道瞎嗎?看不見嗎?但他何曾露出過一絲不讚同的神色?
“但你這樣不對!”關秋月忍不住跺腳道,“爹不說你,不代表你做得對!”
她怎麼能這樣啊?嶽淩霄、燕蠡正在為她對峙,嶽家、燕家為了爭搶她都快撕破臉了,關家夾在其中,風雨飄搖,如此緊張的時刻,她居然還有心情跟人打情罵俏?!
“容我提醒你一句。”韶音停下晃動櫻桃的動作,臉色淡淡,看向她道:“發生這一切,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
“因為你逃婚,才引出這一切。我不是罪魁禍首,你才是。”說完,她咬掉櫻桃,將櫻桃梗放進洪五的手心裡。
甘甜的汁水在口腔裡蔓延,她慢吞吞地道:“關秋月,你當初逃婚的時候,想過自己不對嗎?想過關家風雨飄搖嗎?”
關秋月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緊抿著唇,說不出話來。
“但我回來了!”實在受不了韶音的眼神,她緊緊攥著拳頭道:“我回來彌補了!”
韶音挑挑眉,說道:“你是被抓回來的,被綁回來的,不是自己回來的。”
關秋月的臉上一下子漲紅,頭頂都快要冒熱氣了,她強撐著道:“但我回來了!我知錯就改,而你呢?”
“我沒錯啊。”韶音詫異地看著她,“你要我改什麼?”
她沒有逃婚。
沒有讓關家陷入泥沼。
“噗嗤。”一旁的洪五,忍不住笑出聲。
關秋月臉上更難看了,血色蔓延到耳朵和脖頸,令她整個人像是快燙熟了。
“你是沒錯。”倔強的沒有走開,關秋月忍著羞怒,看著韶音說道:“但現在關家處境不妙,你明明可以做些什麼,為什麼冷眼旁觀?”
韶音望著她,臉色漸漸冷下來。
“你扣什麼大帽子?”洪五也不笑了,冷冷地道:“你也可以做些什麼,為什麼自己不做,來逼迫姐姐?”
關秋月瞪過去:“關你什麼事?”
“你才是跟嶽淩霄有婚約的人。”洪五不跟她做口舌之爭,冷冷說道:“隻要你站出去,說都是你的錯,你願意做嶽淩霄的妻子。隻要你站在嶽淩霄麵前,對他說,你才是他的妻子。隻要你咬住不放,你就是嶽家的少夫人。”
“你完全可以解決這件事,可以將關家拖出泥沼,讓這件事化繁為簡,誰也不用起乾戈。”少年清亮的眼神,猶如剛開刃的劍,鋒利寒亮:“為什麼你不去?為什麼你來逼迫姐姐?”
關秋月幾次張口,都沒能打斷他。
聽完這些話,她臉上的熱度褪去,漸漸變得雪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