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兒為何還不醒來?”
早在回府時,陳氏已經請了好幾位民間大夫,可惜治療的效果甚微。
床榻邊的兩位禦醫是靜蒞大長公主深夜從宮中召出來的,信國公府的老公爺在世時,曾有恩於靜蒞大長公主,這回陳氏有求,大長公主二話不說便幫了這個忙。
禦醫道:“大姑娘傷在頭部,這……頭疾最是複雜,何時醒來,不好說啊。”
虞硯的力道控製得很好,他沒讓明嬈一命嗚呼,卻也沒讓她很快醒來。
眀府亂成一團,始作俑者正在思政殿內,與景玄帝對弈。
“阿硯已許久不主動找朕下棋了,”陸笙楓看著大半夜還賴在這裡不走的男子,有些受寵若驚,“已經許久不似當年那般親密了。”
自從虞家出了變故,家破人亡,他遠走西北後,他們這對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終究還是漸行漸遠了。
如今又是君臣,更無法回顧當年的情誼。
虞硯懶洋洋地撐著腮,手指摩挲著棋子。
棋盤上的這些棋子都是純玉製成,觸感溫涼細滑,每一粒皆由景玄帝親手打磨。虞硯半闔著眼,毫不走心地把一顆白子放在了死路上。
“你想乾什麼?”
年輕的帝王沒有半點一國君主的架子,他將這盤贏得毫無意思的棋盤打亂,小心翼翼地將他最寶貝的玉石棋子收入盒中,站起身,走到虞硯身邊。
“阿硯,你這是在與朕主動示好是不是?朕早說過,朕的東西便是你的東西,你終於願意信了?”陸笙楓厭惡地望了一眼那象征至尊地位的龍椅,“你若是想做這皇帝,我也可以讓給你,如何?隻要你我還如從前那樣要好。”
深夜,早已過了虞硯就寢的時辰,他困倦地閉上眼睛,絲毫沒有將年輕帝王的胡話放在心上。
“陛下莫要再說這些,太後聽了要不高興的。”
提到太後,陸笙楓不敢再抱怨。
過了許久,他才長歎一聲,用極低的聲音,頹然自語:“母後為何扶朕上位,朕怎會不知,無非就是看朕好拿捏……”
皇帝低落了一會,手抹了一把臉,又笑了起來。
“阿硯是有事與朕說吧?”
虞硯這麼懶的人,深夜還陪著他熬著,必定是有大事。
虞硯慢慢睜開了眼。
“臣想奏請陛下,早日為臣賜婚。”
“可朕聽說,明家的姑娘出了點意外……”
“她就算長睡不醒,人我也娶定了,太後那邊,還望陛下能幫幫我。”虞硯道,“聽部下說西北新出土了一批玉石,若是此事能成……”
“一言為定!”
……
第二日一早,信國公府的門被敲響。
有侍從慌慌張張地跑進內院,上氣不接下氣,“老爺夫人,不好了!門外……門外……”
“毛毛躁躁,門外怎麼了?”一夜未睡,陳氏按揉著太陽穴,神情憔悴。
“安北侯!他已經到門口了!!”
哐當,信國公扔了茶碗,嚇得麵無血色,陳氏身子晃了晃,心口突突直跳。
被這煞星找上門,眀府約莫是要大難臨頭。
信國公府外。
男子一身絳色雲紋團花錦袍,頎長的身形挺拔地立著,他似笑非笑,注視著眀府牌匾的鳳眸裡流露出叫人難懂的情緒。
垂在身側的手修長、勁瘦,手背上青色血管微凸,指尖夾著一封米色信箋。
虞硯帶著明嬈的婚書,找上了門。
大約是老天有靈,她日複一日地在明家吃糠咽菜,許久不能去醉香閣改善夥食,內心的委屈和不滿快到達極點的時候,西北邊陲突發意外。
戰事告急,西北不能長時間沒有主帥坐鎮。
七月底,安北侯進宮,麵見聖上,請求能夠提前婚期,他儘早完婚後,好重回西北鎮守。
婚期如虞硯所願提前,信國公府又不再寧靜。
明妘詫異叫道:“提前了?到哪日?”
陳氏臉色難看,攥著手帕,“八月初十。”
這下明妘也說不出話來了。
她腦子裡隻剩下兩個字——離譜。
原本的婚期是明年的八月,這下生生提前了一年時間!
“為什麼?”
陳氏搖頭,“宮裡的消息隻說要提前,不知緣由,還說倉促之下,可能要簡辦,叫咱們見諒。”
信國公從屏風後冒了頭,“那不是要委屈了……”我的女兒。
母女二人齊刷刷看過來。
信國公一噎,又把頭縮了回去。
明妘哼了聲,轉頭對陳氏道:“阿娘,明嬈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陳氏垂眸不語。
“其實她也不需要知道了,”明妘欣賞著自己新染的蔻丹,“到時候一杯迷藥下肚,給她換上嫁衣往轎子裡一塞就是了,提前告訴她怕是還要鬨吧?”
陳氏的手撫向手腕上的佛珠。
妘兒所言有理,左右替嫁之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再無轉圜,那麼就該做的更徹底一些。
之後的幾天裡,陳氏神神秘秘地忙了起來。
八月初九,明卓錫外出歸來,正巧看到許多仆從抬著一箱一箱的東西進進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