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遲朗跟秦氏的關係其實沒那麼好,畢竟他不像明卓錫似的年年往家裡跑,他不來也正常,但明嬈始終記得明遲朗上回跟秦氏說過,以後會常來。
明卓錫臉上的笑淡了幾分,他嗓音晦澀,輕聲道:“大哥受傷了。”
明嬈驀地怔住,手中茶杯沒拿住,茶灑了一桌子。
動靜太大惹得兩個長輩側目看來,明卓錫看了一眼明嬈,然後起身擋在明嬈麵前,他拱了拱手,笑道:“和妹妹鬨著玩,她有些不高興,我哄一哄。”
秦氏白氏笑著點頭,明卓錫拉起明嬈的手臂就往外走。
他注意著分寸,隻把明嬈拉了起來便鬆了手,眼神示意她跟上來。
轉頭對上阿青的死亡凝視,明卓錫求饒地衝對方拱了拱手,麵帶苦笑。
隻是隔著冬日厚厚的衣裳碰了一下,就彆告訴侯爺了吧,明卓錫暗自祈禱。
兄妹二人走出堂屋,又沿著遊廊往遠處走了走,直到一個拐角。
明卓錫四周望望,空無一人,才卸下了那副討喜的假笑。
他滿麵愁雲,也不瞞著明嬈,“大哥在驛站被人刺傷了。”
明嬈吸了口涼氣,“怎麼回事?知道是何人所為嗎?”
明卓錫搖頭,“侯爺應該在查了。”
“你是說虞硯也知道了?”
“嗯,這事是我告訴孟將軍的,”明卓錫道,“昨日我找大哥喝酒,喝多了,有人破門而入,要殺他。”
明卓錫懊惱地抹了下臉,“怪我,沒事喝酒做什麼,我若是清醒一點,一定不會叫大哥受傷。”
明嬈擔憂道:“大哥是朝廷派來涼州的巡按禦史,此來便是奉旨督查,他才剛到任便出了這樣的事……”
明嬈能想到的事明卓錫又怎會想不到呢,他寬慰道:“彆擔心,若是涼州這邊自己的勢力倒還好辦,還有刺史大人協助,事情很快會有眉目的,怕隻怕……”
明卓錫的臉色不太好。
“二哥你說話彆說一半啊。”
明卓錫歎了口氣,“我與刺客交了手,我總覺得他們不是中原人。”
他並沒有看到那些蒙麵人的臉,不清楚他們長什麼樣。他也沒從對方的武功路數上看出什麼不同,更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隻是他的第六感。
“你跟孟久知說了嗎?”
“嗯,孟將軍大概跟侯爺講了吧,這事我沒辦法插手,我軍職不高,管不了。”
希望是自己人在搞事。
若真不小心被他言中,是西戎混進來的奸細,那後麵的情況不容樂觀。
敵人的目的是什麼,不清楚。
若是西戎搗亂,這仗要不要打?
眼下是難得的和平階段,百姓安居樂業,敵我雙方達到了微妙的平衡,誰也不想先動手。
明嬈也有些擔憂,她心神不寧,“大哥住在驛站不安全。”
“那個破地方本來就沒什麼保障。”明卓錫歎道,“不過你放心,我會照看好他的,我跟孟將軍請了假,這幾日把大哥帶到我那去照顧。”
明卓錫在涼州也有一處小宅子,他不常回去,嫌沒人氣,不如軍營熱鬨。當初隨手一買,沒想到現在派上了大用場。
“巡查官員受傷,此事還要報回京城,事情很多,這段日子就不去看你了,好好照顧自己。”明卓錫勉強笑了笑。
明嬈點頭,“虞硯會照顧我的,你們彆操心我的事了。”
明卓錫聽到安北侯的名字臉色終於緩和了幾分,語氣感慨:“關鍵時候還得靠侯爺……”
明嬈笑了下,“知道你崇拜他,不用總把讚美之詞掛在嘴邊。”
“你這小丫頭,有人撐腰就是不一樣,懟人都有底氣了。”
明嬈理所當然地點頭,“羨慕嗎?羨慕著吧。”
明卓錫氣得夠嗆,心裡的悶氣都散了不少。一頓插科打諢,明卓錫的心情恢複如常。兄妹倆回到廳堂,繼續陪秦氏過生日。
黃昏時分,秦家大門打開,明嬈一出門便看到了守在外麵的馬車。
車外,一男子負手背對著大門站著,聽到動靜他轉身看來。
噠噠噠——
明嬈奔了出去,跑到男人麵前原地一跳,直接跳到了男人的身上。
虞硯眼疾手快拖住她,看著她臉上洋溢的笑容,沒忍住也笑了出來。
“咳咳咳咳。”岑玄清扶著白氏從旁邊過去,一雙笑眼睨著明嬈,“嘖嘖嘖,光天化日。”
明嬈不好意思地把臉埋進男人頸窩,唇蹭過他的皮膚,嘟囔道:“夫君,快走。”
“還知道害羞,嘖。”岑玄清人已經走出去了,調侃的聲音還是傳了過來。
明嬈被他說的臉蛋通紅,她雙腿用力夾了一下男人的勁瘦的腰,告狀道:“虞硯,你看他。”
虞硯冷眼掃過去,岑玄清笑了下,搖搖頭上了岑家的馬車。
刺史府的馬車打小夫妻麵前走過,明嬈依稀還能聽到車裡姨母輕聲斥責了岑玄清一句:“她臉皮薄,你鬨她作甚。”
岑玄清笑著回:“臉皮薄?是,大庭廣眾撲夫君,跳到人家身上。”
“那也是人家夫君寵,你瞎看什麼。”
“……”
馬車駛遠,再之後的話便聽不清了。
明嬈這才抬起頭,想要從虞硯身上下去,可惜虞硯死活不撒手,他托著她的腿,又往上掂了掂。
他在她耳邊輕笑,“緊些,抱你回去了。”
明嬈紅著臉,“我一看到你,就都忘了。”
虞硯低眉淺笑,額頭抵著她的,“嗯,我知道。”
二人旁若無人地親昵,顯然是忘了還有個孤家寡人在身後。
明卓錫望了望天,又歎了口氣。
他衝著虞硯揖手,也沒指望對方搭理他,極有眼色地牽著他的馬,溜了。
明嬈和虞硯誰也沒想起來默默離開的明卓錫,他們眼中隻有彼此。
小夫妻二人坐上馬車往家走,明嬈窩在男人懷裡,臉頰蹭了蹭。
兩人隨意聊了聊,明嬈突然想起來大哥的事。
“聽二哥說,驛站進刺客了,”明嬈關切道,“你今日是去查這件事了嗎?”
虞硯嘴角的笑容僵住,慢慢斂回。
黑眸凝著明嬈的臉,語氣含酸,“嬈嬈是在關心明遲朗嗎?”
“他是我大哥。”
“我還是你夫君呢!”虞硯頭幾個字沒控製住音量,後幾個字在明嬈茫然的注視下,又低了下去,有些委屈地嘟囔,“你擔心彆人,為何不擔心我呢?”
明嬈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大哥被刺,你也被刺了嗎?”
虞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