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為他分憂(2 / 2)

“你是那天……”

劉大寶撲通跪下,磕了個響亮的頭。他聲音清脆,“多謝官老爺救命之恩。”

小孩子最是赤城,一個頭接一個頭賣力地磕著,半點不含糊。

孟久知被這一聲聲震得額角直抽,他抬手叫人把小男孩扶起來。

仔細打量著小男孩的手腳,見他換了一身乾淨整潔的新衣裳,手上的傷也都包紮好了,滿意地點點頭。

當日救下這孩子也是偶然,既然人帶了回來,便是緣分。主子把人扔給他,他自然要管,但孟久知沒有養孩子的經驗,隻能把人交到有照顧小孩子經驗的人手中。

護衛名叫趙潛,是孟久知早些年救回來的。趙潛曾有個弟弟,後來不幸夭亡,照顧孩子的事他有經驗,孟久知心安理得當個甩手掌櫃。

趙潛把人往前一送,“孟將軍,他非吵著要報恩。”

這些日子小孩養得白淨了不少,原先瘦脫相的下巴也有了點肉,養孩子的過程孟久知雖沒參與多少,但此時竟也生出不少成就感來。

報恩這回事已經不是劉大寶頭回說了。

“老爺您明鑒,我雖個頭小,但能吃苦!原先在家時,每日不到卯時我便起了上後山撿柴,生火做飯喂豬養雞我全會,而且我吃的也少,手腳勤快,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劉大寶掙開趙潛的胳膊,又跪了下去。

“您叫我在哪我就在哪,不會亂跑,不會惹禍,求您讓我報恩吧!求您讓我留下!我什麼都會做!”

小孩眼睛黑亮,望著孟久知的時候眼裡有光,那光真耀眼。他跪得筆直,即便是懇求,後背也不曾彎,像是鬆柏,堅韌、頑強。

孟久知不知怎麼就想起那日,他被人拋棄在深坑中,望著父母離去的方向,眼中似是塗抹了一層灰。

孟久知做不了主,隻能帶著人再一次去見安北侯。

書房中有人在說話,孟久知守在門口,沒有進去。

“主子正在會客,要等一等。”孟久知解釋道。

劉大寶眨了眨葡萄一樣的大眼睛,閉緊嘴巴,點點頭。

真乖啊……孟久知想。

……

“您三思。”

“本侯不成婚,太後不會罷休。”

“您娶一個庶女,太後便會罷休了嗎?”

“本侯的決定,便是皇帝也不能左右。太後?她還真當自己是女皇不成。”

“您若執意如此,那位姑娘恐怕會受委屈。”

虞硯沉默了一會,“我會護好她。”

對方道:“在下是說那位姑娘自己。”

“嫁給我還委屈了不成?”男人聲音不悅,不容置喙,“不必再言,照我的吩咐做便是。”

對方亦沉默了好久,最終輕聲歎息:“好吧。”

“……”

屋中的交談聲傳了出來。

孟久知低頭看向腿邊的小男孩。

劉大寶兩隻食指堵住兩個耳朵,眼睛好奇地瞅著宅院內氣勢恢宏的屋瓦,見男子看過來,茫然地眨了眨眼,咧著嘴衝他笑了笑。

孟久知眼裡漾出笑意。

怪機靈的。

可一想到是什麼樣的環境才養出的這樣一副討人喜歡的性子,笑容又淡了下去。

吱呀一聲,門開了,從裡頭走出一個身姿挺拔的白衣青年。

孟久知拱手,“裴公子。”

裴朔笑著頷首,又回頭望了一眼屋內,一邊輕拍著手中折扇,一邊嘴角噙著笑意往外走。

“你家主子成天給在下出難題。”

“公子慢走。”

孟久知目送青年遠去,也沒進屋,站在門口將事情稟報。

虞硯剛剛被裴朔添了一回堵,心氣正不順,他走到門口,懶洋洋地倚著門框,居高臨下看小孩。

“想乾什麼。”

劉大寶堵著耳朵聽不到,隻傻愣愣地看著眼前那個威武的男人發呆。他還從未見過這麼威風的人,不光看著威風凜凜的,那張臉長得也好看。

孟久知把他的手拽開,他才回過神,又跪在地下磕頭,將那套說辭又說了一遍。

虞硯聽完神色淡淡,沒什麼觸動。

想留下便留下吧,權當養了條小狗。

“帶他去安頓,給他找點活。”男人淡聲說完,越過他們走了。

……

三日後,孟久知在書房內正彙報工作,才剛張了張嘴,院子裡傳來劉大寶響亮的聲音。

“孟叔叔!你的心上人被人找麻煩了!”

劉大寶不知道孟久知在哪個房間,就一邊轉圈,一邊對著天空大喊。

孟久知:“……?”

虞硯從卷冊中抬頭,“心上人?”

孟久知冷汗下來了。

“你給他找了什麼活?”

孟久知咽了咽嗓子,“幫、幫忙盯……盯著明家。”

虞硯倏地站起身,越過他往門外走。

“她被一群凶巴巴的彪形大漢圍住了,您快去救她啊!!”劉大寶撕心裂肺地喊著。

虞硯幾步走到劉大寶身後,一隻手揪住小孩的後衣領,提著他轉過身,麵衝自己。

“你說誰有麻煩了。”

“孟叔叔的心上人,一個漂亮姐姐,她被人圍起來了!”

孟久知:“…………”

不是這樣的,他能解釋。

虞硯放下劉大寶,似笑非笑睨著孟久知。

“你的心上人啊。”

噗通一聲,孟久知跪在了地上。

男人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孟久知晃了下神,很快嘴角露出苦笑。

“您……”

孟久知才開了個頭,便見男人走到了屏風後,慢條斯理地褪下外袍。

影影綽綽的光影落在屏風上,孟久知斂息,閉了嘴。

夜深了,虞硯也沒有再換上新衣,就穿著裡杉走了出來,他走過孟久知時,隨手一扔。孟久知熟練接過,目光落在衣袍下擺那一片暗紅,無聲歎息。

沾了彆人的血,這件衣裳也是要燒掉的。

莫說是沾了血,便是被人碰一下衣裳,虞硯也不會再穿。

很難想象一個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戰神,竟有難以治愈的潔癖。

鎧甲戰袍他尚能忍耐,但凡是他的私服,都是不能被人碰觸的。就連為他浣洗衣服的仆從,洗衣時都要用做成手掌的形狀的絲布裹住手。

孟久知偷偷拿眼掃了一眼身形高大的男子。

他又像是沒骨頭一般,懶洋洋地歪在軟榻上,鳳眸半闔,一副困倦至極的模樣。

“還有事?”榻上人懶散開口。

“您方才是去洛郡王府了?”孟久知試探道。

虞硯抬手按了按酸澀的眼睛,腦海裡浮現出半個時辰前的一幕。

被嚇得失禁的肥膩男子毫無形象地跪伏在地上,已然沒了白日橫行霸道的囂張。

他捂著兩隻汩汩冒血的眼,雙手皆是嫣紅,血腥味充斥著屋子,任他怎樣痛苦地嚎叫,都無一人衝進來護著他。

隻是剜了一雙眼而已。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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