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嬈緊張地抿了下唇,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
她將手攥成拳頭,貼上了微微抽痛的腹部,“好,我相信你。”
虞硯把人攬進懷裡,手包裹著她腹前的那隻,有些涼。他皺了下眉,溫柔道“還在疼嗎?”
疼,不僅是月事在疼,離皇宮越近,似乎又有前世殘存的疼痛又冒了頭。
喉間似乎又湧上來腥甜的血味,她抖了下,往他懷裡鑽了鑽。
輕聲開口“疼啊,很疼。”
虞硯把人抱緊,“我們回家。”
“彆!”明嬈按住他胳膊,“有些事還是早些解決比較好。”
“好,聽嬈嬈的,我們儘快,好嗎?”虞硯低頭吻了吻。
疼痛隨著親吻的到來而逐漸消失,明嬈愣了下,緩緩笑了。
“虞硯。”
“嗯?”
“我真愛你。”
虞硯“……”
猝不及防又有些莫名的表白直擊男人的頭部,砸得他眼前發昏。
虞硯迷茫地垂眸,對上了女孩亮晶晶的眼睛。
呼吸停了一瞬,喉間乾澀,他咽了咽嗓子,又舔了下乾澀的唇,深深呼吸,仍是抵不過她的熱情帶來的悸動。
終是紅著耳根,偏過頭不敢再看她。
車內突然陷入寂靜,半晌,才聽到虞硯小聲回應“嗯,我也是。”
小夫妻二人被請進思政殿時,隻有皇帝一人在場。
陸笙楓一見虞硯,愣了一下。
不到一年的功夫,虞硯身上好像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從前總是纏繞在他身上的冷淡與戾氣似乎淡了不少,整個人有人氣了。
陸笙楓的目光落在明嬈身上,眼中流露出了然的笑容。
虞硯不喜歡他的嬈嬈被人這麼看,他才不管對方是誰,往前邁了一步,擋住皇帝的視線。
他不耐地“嘖”了一聲,冷冷地看著對方。
陸笙楓並不在意,搖頭低笑了聲,“阿硯,快坐吧。阿硯的夫人也坐吧。”
阿硯?
明嬈詫異地看了一眼虞硯的背影。
他們之間好親昵,是什麼關係?
明嬈心中存了疑惑,暗自思忖,因為關係好,所以他前世殺了太後還能免去死罪,這並不是很難的事?
虞硯坐在靠近皇帝的一側,冷淡地問了聲好,便不再看他,沉默地垂著眼睛。
陸笙楓早已習慣虞硯的冷淡,笑著說道“聽說阿硯回京那日便遇上了狀元郎?”
虞硯沒有言語,倒是明嬈的頭往皇帝的方向偏了下。她才動了一下,便意識到不妥,又慢慢轉了回去。
陸笙楓瞧見她的小動作,覺得有趣,手撐著下巴笑道“看來阿硯的夫人很感興趣?那正好,你們若是需要朕幫忙便說出來,朕樂意之至。”
“是罷了狀元郎的官?把他趕回老家?哦不,他老家在涼州,阿硯應當不希望他回去吧?”
“說說吧,朕能做到的都會儘力而為。”
虞硯冷笑了聲,轉頭看他,“陛下能做主?”
皇帝攤了攤手,“朕可以試試,阿硯啊,母後也並非完全不講道理的人。”
“說真的,你走這段時間,母後很是想念你,她是後悔的,朕能看出來。”
又來了,又是一套說辭,每一年他回京,皇帝都會搬出來一樣的話來,見縫插針地替太後說好話。
說什麼都是一家人,自然要多親多近,不要總是敵意太深,針鋒相對又有何好處呢?
虞硯不懂,陸笙楓為何就這般執著改善他跟太後之間的關係呢?
“你和母後理念不合,我們可以從長計議,她希望你能被那些文官認同,也是為你好啊。”
虞硯猛地站了起來,冷著臉朝皇帝走去。
明嬈嚇得心跳停了一瞬,緊張地攥住衣角。
“阿硯?”皇帝倒是不怕,鎮定地坐在原處,看著男人氣勢洶洶地靠近。
虞硯並未顧忌著君臣的距離,他走到了離陸笙楓很近的距離,已經遠遠超過了安全的距離。
他高大的身子擋住了明嬈探究的目光,微微彎腰,似笑非笑,低聲道“陛下不用再替她說話,我知道你喜歡她。你喜歡,但我不喜歡,你覺得她好,不必再告訴我。”
陸笙楓在他靠近時嘴角還噙著從容的笑,這話一出,笑容凝在唇角。
他眸底的笑意淡了下去,眸色慢慢發暗,一抹陰鬱染了上去。
他啞了聲音,“你怎知……”
話才開了個口,便有小太監大聲喊到“太後到!”
虞硯直起身子,冷淡地看著皇帝。皇帝眸光晦暗地回視,沉聲道“與朕出去說。”
陸笙楓率先往外走,與太後正麵相對。
隻一瞬功夫,他又換上了乖巧的笑容,“母後。”
太後卻沒看他,視線投向他身後的人。
“去哪?”她問。
虞硯冷笑了聲,沒搭理,他走到明嬈麵前,彎下身子,當著眾人的麵,在女孩的額頭輕輕吻下。
嗓音輕柔,含著濃厚的愛意與眷戀,“我去去就回,你記得……”
說著,往明嬈的腳踝看了一眼。
明嬈羞赧地抿了下唇,心裡的懼意與不安散了大半,她軟聲道“嗯,等你。”
虞硯徑自往外走,沒有再看任何人。
陸笙楓安撫地攬了下太後的身子,“母後莫要看了,那兒還有位佳人在等您說話呢。”
太後麵色不虞,冷著臉走到龍椅前坐下,目光不善地看向明嬈,挑剔又冷漠。
……
殿外,所有宮人都被皇帝遣散。
陸笙楓淡了表情,冷聲道“你是如何發現的。”
虞硯覺得好笑,他抱著肩,懶洋洋地靠在柱子上。麵衝著皇帝,眼睛卻不離開緊閉的殿門。
“我從前看到過你對她露出過那樣的眼神。開始不懂,但是後來……”他笑了下,慢聲道,“後來成親,便懂了那是什麼。”
陸笙楓有些煩惱地閉了下眼睛,“阿硯,朕不是故……”
“陛下對臣說什麼抱歉?你的事與臣何乾?沒必要。”
“怎麼沒必要?朕……”陸笙楓歎了口氣,“她在乎你,朕便隻能順著她。”
“陛下為了她對臣百般忍讓?”虞硯笑道,“那更不必了,太後恨不得殺臣而後快,陛下在中間周旋,是兩邊不討好。”
陸笙楓捂住了頭,“阿硯,你莫要這樣講她,她……她很愛你。”
愛?
虞硯先前隻是覺得好笑,眼下卻是實實在在笑出了聲。
“陛下,她討厭我,我也厭惡她,這些皆是世人皆知的事,你真的瞧不出來嗎?”
陸笙楓放棄了說服他,“你真的不在乎朕對母後存了那樣的心思?朕以為能瞞一輩子,從未想過誰會看透……”
虞硯搖了下頭,他一邊與皇帝說話,一邊還分出一半心思聽著殿內的動靜,不知聽到太後說了什麼,他眉頭皺了一下。
站直了身子,正打算推門進去。
皇帝突然低聲呢喃了一句“這麼多年你都在躲著,就真的不能原諒她嗎?朕希望你可以與她重歸於好,她隻要一個機會……”
虞硯轉頭,微眯了眸,“原諒?”
“難道不是嗎?你不肯原諒,所以怎麼都不願回來,不願見她。”陸笙楓放下了皇帝的架子,滿臉懇求,“阿硯,這麼多年朕從未在你麵前說這些,但今日既然挑明,那我們都彆再逃避,行嗎?”
他在說什麼,虞硯一個字都聽不懂。直覺告訴虞硯不要再繼續停在這裡,不要再聽下去,但卻一步都走不動。
“朕知道她心裡很難過,可是她要強,從不肯在你麵前讓步。她心裡真的想挽回,每回聽到你說自己父母皆亡的時候,朕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陸笙楓眼眶微熱,“可你終究是她的孩子,她怎麼可能真的要你死啊?”
虞硯的瞳孔驟縮。
心臟在這一刻像是被一把刀給刺穿,疼得他意識恍惚了一瞬,世界一片寂靜。
頭劇烈地痛了起來,腦海裡突然有許多陌生的片段一股腦塞了進來,又很快如潮水般退散,記憶不再,隻留下了刻骨銘心般撕扯的疼痛。
他像個枯死的木頭,呆愣地站著。
半晌,才啞著聲音
“你說……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