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硯回家帶了明嬈心心念念的小食回去。
明嬈見男人手裡舉著幾個糖葫蘆,愣了一下,“怎麼是你去買的?”
她不知道今天其實沒有所謂的屬下去買,一直都是虞硯一人。
虞硯把她要的東西都放在盤子裡,“路過,順手買的。”
明嬈哦了聲,也沒在意。
拿起一根糖葫蘆,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虞硯坐在她對麵,托著腮安靜地看著她享用,越看心中越歡喜。
“嬈嬈。”
“嗯?”
“好吃嗎?”
“好吃呀。”明嬈道,“你要嘗嘗嗎?”
她咬下來一顆後,把手裡的遞了出去,因為嘴裡咬著一多半的紅山楂,聲音含糊不清,“還剩一顆,給唔……”
男人站起身,俊臉在她麵前放大,他越過桌子,探身過來,低頭將她嘴裡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那顆給搶走了。
明嬈還保持著舉著糖葫蘆的姿勢,睜著大眼睛,呆呆地愣在原地。
“你、你……”
口腔中空空蕩蕩的,隻殘餘一點酸甜。舌尖似乎還有他剛剛一掃而過帶起的顫..栗,麵前帶過了一陣熟悉的淡香,叫人的心臟都不住地顫抖。
虞硯將裹著糖衣的山楂果咀嚼咽下,微蹙了下眉,很快又舒展,“有些酸,不過……也還算甜。”
明嬈眨了眨眼睛,“酸……嗎?還好吧。”
她咂吧了下嘴,唇瓣相碰時,不知是否是錯覺,她好像品出了他的味道。
男人淡笑著,目不轉睛盯著她瞧。明嬈後知後覺,赧意開始上頭,臉脖子都變成了粉色。
她的視線凝在男人的唇上一瞬,沒忍住,又抿了下唇。
這下耳根也漫上一層熱意,明嬈垂下眼睛,嘟囔道:“強盜。”
她飛快地抬眸瞥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轉走視線,“又不是沒了。”
桌上還有三串呢,她手裡的這根也還剩一顆,又不是沒了,作甚非要搶她嘴裡的。
虞硯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站起身走到她身後,彎了身子,把人半環在懷裡。
“你說好吃,我自然要嘗嘗你吃的那顆,”虞硯低聲道,“不然怎麼能確定,是不是唯獨你的這一顆格外好吃?”
明嬈的唇角忍不住翹起,桃花眸睨他一眼,“強詞奪理,胡說八道。”
“嬈嬈對我有偏見。”
“我可沒有,是你臉皮變厚了,你就是想吃我的。”
“是又如何?我不該想要吃你的嗎?”
沒什麼營養的對話你來我往,說得有滋有味的,浪費了些功夫,明嬈哼了聲,“侯爺今時今日的性情果然與從前大不相同,侯爺不累嗎?說這麼多話該渴了吧,來,再吃一顆。”
酸酸甜甜的,有利於唾液的分泌,生津止渴,於健康有益。
明嬈把剩下的那顆糖葫蘆湊到男人嘴邊,威脅地挑了下眉。
虞硯看著那顆紅彤彤的果子,低笑了聲,“罷了,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話音落,張口將果子卷入口中。
酸。
他果然還是不喜歡吃這麼酸的東西。
不過看到她得逞了一般笑著,虞硯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臉。她既然開心,那便吃掉也沒什麼關係。
兩人分食了糖葫蘆,又將明嬈要的棗泥糕吃了大半,虞硯這才覺得嘴裡不隻有酸了。
喂飽了明嬈,趁著她心情好,虞硯才敢開口說他今天花錢有些多。
明嬈起初並未往心裡去,她這兩日又對女紅熱情高漲,吃飽喝足,拿起來又要繼續繡,一心二用,隨口問道:
“都買什麼了?”
虞硯道:“哦,沒什麼,都是給你買的,胭脂水粉,女子用的那些東西。”
明嬈手上動作一頓,詫異地抬眸,“你今兒買的?”
“嗯。”
“也是順路嗎?”
虞硯搖頭,“今日特意去買的。”
明嬈奇怪道:“今日沒去軍營嗎?這麼閒?”
虞硯沒說話。
“花了多少啊?”
虞硯沉默了會,坦白道:“五百兩銀票。”
明嬈:“……”
四目相對。
虞硯有些心虛地舔了下唇,看明嬈半晌不出聲,出言解釋道:“嬈嬈,你知道,我的錢還挺多的,攢了這麼多年,一直都存著沒也什麼機會花。我名下產業的營收你也清楚,咱們不缺——”
明嬈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身走到男人麵前。
她仰頭,輕聲問:“多少?”
“五百……”
“兩”字再沒機會說出來,他胳膊上挨了一下。
然後,嘭——
虞硯被趕了出來。
明嬈在屋裡氣到頭暈。
“虞硯!家裡有金山銀山也禁不住你這麼造!”
“你有算過這個月支出多少銀子了嗎??兩千六百兩了!”
虞硯隔著門板,低聲下氣:“可我也沒亂花不是……”
是,沒亂花,都花在明嬈身上了。
給她做衣裳出手那叫一個闊綽,定金就是一錠金子。
後來還不打招呼地盤下了看中的一座宅子,說宅子大些不僅能把秦氏接過去住,還能給她當工作的地方,刮風下雨也不用跑到鋪子裡去乾活。
今日往家裡添點有趣的擺件供明嬈解悶,明日給明嬈買點稀奇古玩逗她開心。
虞硯從前不怎麼花錢,如今卻像是報複性消費似的,給明嬈花錢上癮。
明嬈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對著門咬牙切齒:“如此下去,你就隻有做貪官一條路了!”
門外的男人遲疑了片刻,沒什麼底氣道:“也不至於吧……”
明嬈冷笑了聲,“侯爺好好想想吧。”
虞硯:“……好吧。”
按照虞硯對明嬈的了解,她在氣頭上的時候最好不要冒險去求原諒。他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回了書房。
虞硯把孟久知和侯府的管家一塊叫來,認認真真地核算了侯府開銷,虞硯沉默了。
如此揮霍,他明明還能再胡來好幾年,嬈嬈為何把後果說的那般嚴重。
管家見主子黑臉,戰戰兢兢抹了把汗,“夫人節儉的日子過慣了,約莫看不過您這般大手大腳。”
虞硯聽罷,更沉默了。
其實明嬈以前在秦家絕稱不上是節儉,但也要看同誰比,和虞硯現在的做派比,所有人過得都是“節儉”的日子。
明嬈從小沒有父親,秦氏和刺史一家都疼愛明嬈,表哥岑玄清和姨夫岑刺史把她當自家女孩寵愛,掌上明珠似的,要星星不給月亮。
明嬈從小養出了一身嬌氣病,身子受不了苦,吃食上也挑剔得很。
原本秦氏已經很發愁以後找的夫家供不上這位大小姐的日常吃喝穿戴,結果誰也沒想到,這麼一個嬌滴滴的明珠到了虞硯這裡,竟然也格外“省錢”。
風水輪流轉,從前秦氏自強自立、努力賺錢養家,隻為自己女兒能過得舒服。如今是過得太舒服,明嬈自己都覺得腳底下發飄,警惕著趕緊懸崖勒馬。
明嬈沒見過這麼大手大腳的男子,她管家以後才知賺錢不易,養家不易,虞硯是有些家底不假,但若是他今日扔五百兩,明日又扔五百兩,真的要不了多久,他就必須去受賄了!
明嬈心裡打算著今日必須要給他一個教訓,她聽門外沒了動靜,打開門走了出去。
到了書房門口,正好遇上管家和孟久知走出來。
兩人見到明嬈像是看到了救星,遠遠地對著明嬈揖手行禮,孟久知苦著臉指了指屋裡,歎了口氣,又抱了抱拳求對方快去哄哄。
他不敢說話,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到屋裡的人。
明嬈歎了口氣,點點頭。
管家和孟久知匆匆離開,明嬈推門進去。
哄人是不存在的,絕不可能,她來是沒收虞硯小金庫的。
明嬈以為收了他的錢他會冷臉,沒想到一抬頭看到的是男人如沐春風的笑臉。
明嬈:“……你身體不舒服嗎?”
虞硯笑著搖頭,死皮賴臉地湊上去把人抱住,滿足地喟歎:“嬈嬈對我好。”
明嬈:??
哪裡看出來的好?
虞硯彆是跟唐慕顏一樣,多少有點受虐傾向的愛好吧??
她驚悚地看著他,“你這麼高興作甚?我是收你的錢,不是給你錢。”
虞硯點點頭,“我聽涼州城裡的那些夫人說,她們也會沒收丈夫私藏的錢,說是男人沒了錢就會老實,我深以為然。”
明嬈一直對他十分放心,錢更是隨他取用,虞硯原本聽完李夫人的話後還鬱悶了一會,他隻在心裡安慰自己,嬈嬈是信任他,並非不愛他。
眼下可好了,嬈嬈也開始對他實施“管教”。在虞硯的認知裡,他們這樣親密的關係中,“管教”意味著愛,她管他越嚴格,就是越愛他的表現。
這滋味,甚好。
如此看來,今日出這一趟門可謂是一箭雙雕。不僅今後不會有煩人的家夥來他麵前礙眼,還叫嬈嬈更在乎他,甚好。
明嬈:“……”
她此時此刻覺得,虞硯與唐慕顏說不準還真是同一類人。
她試探著,抬手打了虞硯一巴掌,力道很輕,像是春風拂麵。
男人愣了一下,他鳳眸輕輕眨了下,有些茫然,似是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何突然挨打。
就在明嬈以為他要蹙眉的時候,他展露了笑顏。
虞硯握住她的手,攤平手掌,往自己臉上又招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