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泊裡躺著渾身血肉橫飛的老人,而老人身上趴著一個健碩的“人”。
平地忽的起了一陣風,不知從何而來的落葉從巷中盤旋卷起。
那“人”忽的轉頭看來,猩紅的眼睛下長毛遍布,突出的吻下,獠牙煞白尖利。
......
九姬一下醒了過來。
她這是做了什麼夢?
九姬坐了起來,撩開了床帳。
本想著從午間睡到傍晚,應該能恢複不少了,這會往外看去,卻見外麵天似蒙蒙亮。
難道她一覺睡到了翌日清晨?
晨起的空氣仿若被井水鎮過一般,九姬下床給自己倒了些茶水,剛有些動靜,金娘子便從外麵問了進來。
“是娘子醒了嗎?”
九姬應了一聲,
忽的聽見金娘子同另外的人說起了話來。
“郎君,娘子剛醒過來。”
話音落地,金娘子推開了房門。
九姬轉頭向房外看去,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尚在夢裡。
男人還穿著昨日的墨藍色錦袍,整個人也如這間錦袍一般,仿若無星無月的夜空,隻有暗淡的些許光亮。
“你從昨日下晌,一直睡到眼下?”
“......嗯。”九姬謹慎地點了點頭。
她也沒想到她睡這麼久,這位鐘少卿不會起疑吧?
九姬想著要不要改口說中間醒了一陣,卻聽見他轉頭叫了金娘子。
“去把郎中再請過來。”
又請郎中?
凡人一點小傷,這麼興師動眾?
九姬忍不住問,“我這點小傷也沒什麼吧?真需要反複折騰郎中嗎?”
她問了這麼一句,就見男人神色微僵,風絲纏繞著梁柱停下來,空氣微滯。
氣氛有種說不出的尷尬,還是金娘子適時地插進了話來。
她同九姬道,“方才郎君就過來了,問您醒了沒有,聽聞您睡得太久了,這才說要請郎中的。”
可這就讓九姬更驚奇了。
他不是宿在前院嗎?天沒亮就跑到她門口來,是大理寺今日不用破案,休沐了?
她眨著眼睛,多瞧了他兩眼。
她的眼神幾乎將她心裡的嘀咕,都講了出來。
鐘鶴青在她的神色裡,唇下微抿。
“真不打緊嗎?”他問。
她擺手,“我什麼事都沒有,你自忙你的事去吧。”
並無挽留,甚至不太想見。
鐘鶴青這次也讀懂了她的意思。
他忽的想到了昨日觀星的話:
“奴才沒說是您活該,也沒說娘子已經厭了您.....哎呀,奴才隻是......”。
隻是說了實話。
鐘鶴青最後又看了房中的人一眼,見她自顧自地飲茶,麵色平穩不似生病,他便隻好點了頭。
她如果不想被他打擾,那他會退遠一些的,或者再遠一些。
可他腳下剛邁出一步,身後突然傳來聲音,“等一下”。
男人邁出的腳步立時收了回來。
“怎麼了?”
他轉頭向她看去。
日頭從東麵的山間躍了出來,穿過雲層,自窗外照在她散著的烏發間。
烏發熠熠發光,她微微歪了腦袋。
“我有件事,能問你一下麼?”
......
九姬並不怎麼做夢,又或者做過但她完全不記得。
但方才的夢卻好像她親眼所見似得,無比清晰又曆曆在目。
而夢中景象並非她親眼所見,又或者好像和她沒什麼大的關係,不過九姬卻一下想到了昨日把她撲到井下的那位姑娘。
她把夢境的內容告訴了鐘鶴青。
“......要是我沒弄錯的話,這是芙蕖苑那位姑娘的所見吧?”
晨起的日光漫到了腳下,自青石板上泛起盈盈光亮。
鐘鶴青被光亮晃了一下眼睛。
他這些天一直在想辦法讓證人蘇醒,以便明確知道彼時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沒想到竟然以這種方式得知。
鐘鶴青還沒那麼確定,訝然看向了九姬。
九姬自然不能解釋,是她在井下為證人施展離魂之症的解法時,因為接觸了魂魄而使九姬夢到了不屬於她的東西,她隻能借用唐亦嬈的招陰體質。
“......許是命格奇特,不小心沾上了。”
夢這一事對狸貓來說,頗有些冥冥之中的含義。
八姐雙姒最善解夢,她就曾說過,若是夢到了彆人的夢,便意味著其實自己身在那夢的事情之中。
也許盜取鼬玉的關鍵,就在這件事上!
九姬把這些都用唐亦嬈的體質說事。
“......我身邊的老道長說我體格奇異,夢到了就不能不管,不然會一直糾纏。”
她說完,端起金娘子送來的茶水,淺喝了一口,自茶碗蓋的邊緣,偷偷看著身邊男人的反應。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點了點頭。
九姬放下心來,收回了目光繼續飲茶。
隻是在她視線收回之後,男人不著痕跡地悄然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