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說什麼?”
下麵的人:“......”
下人隻能又把話說了一遍,說著提到了大理寺卿,也就是鐘鶴青頂頭的上司荀嶽荀大人。
“......東方氏的人在京城明麵上看著沒什麼,私下裡卻也設了幾次宴,他們也請了荀大人。”
下人說到這頓了一下,看了鐘鶴青一眼。
“荀大人起初是不欲去的,但他們邀得勤了,也成了東方氏的座上賓。”
鐘鶴青默了默,天上不知何時飄來一片雲,遮住了日頭。
他又問了幾句,沒問出什麼旁的來,便揮手讓人下去了。
他最初在破案一事上嶄露頭角,以那點名聲,是如何也進不了大理寺的。
但他卻被正巧路過的荀嶽荀大人看在了眼中。
荀大人發現了他偵破案件上的機敏,問他要不要去京城。
他在外漂泊十幾年,還從未去過京城,他無牽無掛,便隨著荀大人的車馬到了京城來。
在後來,從荀大人的幕僚做起,先是被他破格安排進了大理寺,後因破獲陳年奇案,又被連番提拔,到那時荀大人都還不曉得他到底是誰。
還是一位大理寺裡的老主簿瞧著他相貌,和先前的大理寺卿鐘氏父子相仿,才去鐘家找了人來認他。
這一認,時隔十數年,終於認祖歸宗。
此事驚動了官家,而荀嶽荀大人也對他的本事極力推崇,才有幸做了這大理寺少卿......
念起往事,明明就在不久之前,卻仿佛隔了半輩子一般。
他也已經許久沒見到荀大人了。
......
隻是翌日衙門恢複辦差,鐘鶴青還沒能見到上司,卻見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熟麵孔。
之前杜老先生和煞犬的案子裡,東方氏和長公主曾安插了一位監察禦史,到大理寺來“督促”辦案。
此人名叫王岫,鐘鶴青與他之前的交鋒,自然談不上什麼和睦。
他眼下見此人又來了大理寺,心下奇怪,旁的官員原本見著他回了衙門,都來同他說話,不過見著王岫也在,也都稀奇。
正這時,大理寺卿荀大人到了。
他目光掃見一眾大理寺官都在,開口道。
“正好,大家都見見吧。朝廷為大理寺認命了左少卿,正是王岫王少卿。”
話音落地,眾人皆驚。
之前的左少卿是一位上了年歲的老大人,那位老大人告老還鄉之後,左少卿的位置便一直空懸,隻有鐘鶴青這個右少卿,擔任少卿之位。
眼下,這左少卿的位置,竟然來了人。
此人是旁人也就罷了,竟是之前的監察禦史
王岫。
眾人麵色皆變幻,王岫隻當看不見,倒也把該做的禮數做了,眾人自然不便說什麼,同他見了禮,恭維兩句散了。
隻是王岫目光,特特落在了鐘鶴青身上。
他忽的開口。
“聽說鐘少卿年前在外辦差後回京,那叫一個威風凜凜,人還沒到,便通稟沿路各處衙門、巡檢、驛站、衛所都知道。”
他嘖嘖,“鐘少卿這陣仗,比咱們荀大人還要大得多。”
鐘鶴青此前為了護著九姬,確實弄出了不少陣仗,他不欲就此同王岫打嘴仗。
他隻當沒聽見,腳步跟隨在荀大人身後,先問了荀大人近來如何,又道。
“屬下此前的案子都已了結,大人手中若還有什麼繁複的差事,隻管交代便是。”
但他這樣說了,荀大人就好似沒聽見一般,隻頭也不回地道了一句。
“你此番辛苦了,歇著去吧。”
鐘鶴青聞言微怔。
但荀大人至始至終,都不曾多看他。
反而他瞥見那王岫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王岫上前兩步,越過鐘鶴青近到了荀嶽身側。
“大人真是禦下太寬,弄得一些人不知自己是何身份,還以為整座大理寺姓鐘,也不想想如今的大理寺卿到底是誰。”
這話分外難聽,尤其是說進如今的大理寺卿荀嶽耳中。
鐘鶴青皺了眉,真沒想到此人的挑唆到了這般明目張膽的地步。
荀嶽沒有接話,可周遭的氣氛卻沉了下去。
那王岫越發一副眉眼得誌的模樣。
“以我之見,大理寺如此繁忙,沒得讓有些人獨自清閒的道理。既然鐘少卿喜歡破那妖魔鬼怪的案子,不若就去好了。自你開了先河,下麵呈上來的妖鬼案件越發多了,這些案子我們可破不了,還是鐘少卿親自去吧。”
說話間,竟是將他逐離東京的意思。
鐘鶴青不得不開口說句什麼了,但他還沒出聲,荀嶽突然道。
“王少卿說得在理。”
鐘鶴青隻見荀嶽忽的叫了人來,讓人去把他桌上幾卷案宗拿來。
去的人不時返回,荀嶽讓人直接把這幾卷尚未堪破的案子,都交到鐘鶴青手中。
到了此時,他才轉頭看了他一眼。
“這些案子,都與妖鬼相關。既然鐘少卿善理此類案子,那就去吧,明日後日便出發吧。”
話音落地,他幾乎是甩袖離去。
鐘鶴青捧著五六卷案卷在手裡,而旁邊的王岫,禁不住地笑出了聲來。
他斜著眼睛看著鐘鶴青,滿嘴陰陽。
“鐘少卿又能繼續去外麵顯威風了,真是讓人羨慕!”
說完,他得意離去。
他一走,廖春廖寺丞和另外幾位素來與鐘鶴青交好的官員,都上了前來。
“這......少卿剛回京,真要出去?”
“難不成荀大
人聽了那王岫的話,果真要把您支得遠遠的?”()
那大理寺豈不要姓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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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憂愁議論,鐘鶴青抿唇未言。
他打開懷中的案卷,一一看了過去。
隻是看著看著,他目光突然定在了其中一卷案子上。
那案卷上的事發之地,好巧不巧地,正是東方氏正詭異囤地的穎陳州。
此地說近,確實不在東京,可要說遠,距離東京才不過半日的車程。
是巧合,還是......另有安排?
鐘鶴青不由往荀大人方才離開的方向看去,但那處早就沒有了荀大人的身影。
*
東京妖坊。
九姬不知自己怎麼就又走來了妖坊裡。
白日裡的妖坊,大變的模樣在眼前更加清晰。
坊裡確實來了許多外麵的妖,大多是原本居住的家園靈氣稀薄到難以安居,又或者受人欺淩無以為繼,乾脆帶著家小到了東京妖坊來,討個生活。
這會,九姬悄然站在路邊,沒人瞧見她,可她卻忽然瞧見了一些曾見過的、甚是很相熟的麵孔。
她看到了山之阿的幻術婆婆年阿婆、城中裁縫鋪的老叔叔、賣靈飲的老嬸子......還有他們身後跟著的好多山之阿的妖眾。
有些妖眾身上還背著闊大的竹簍,竹簍裡麵未化成人形的小貓崽們,擠在背簍裡困倦地叫著。
有隻會說話的小貓兒,耷拉著腦袋。
“娘,我想回家,想回山之阿。”
但他娘親卻長長歎了氣。
“我們沒辦法回去了,在這裡再尋新家吧。”
九姬怔住。
他們都曾是最最力挺她的子民,而如今,都被滸宗這個“新妖主”,從山之阿趕出來了。
九姬鼻頭的酸澀直抵心頭,她一雙手間指骨幾乎捏碎。
她實在沒有臉站到她的妖眾們臉前。
但她忽的轉身,如疾風般離去。
......
鐘府。
鐘鶴青的書房門口,有人大步而至,下一息,騰得推開了門。
鐘鶴青抬頭,一眼看到了麵前的人。
她不再縮在自己的貓身裡,她幻回了人形,穿了一身黑底金邊的利落衣衫,就站在他的門前。
鐘鶴青不由地站起了身來。
她脊背筆挺。
“鐘鶴青,我回來了。”
她問他。
“你,要不要陪我?”
他笑了起來。
“榮幸之至。”
如果寫在命簿裡的血霧無法回避,那他願意為她撥霧清路,至始至終與她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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