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繼行微眯了眼眸,漆冷的眸底漫開寒霜。
她是禦賜的妻子,他雖然與她成親,卻無法成為真正的夫妻,這一點是他愧對了她。
他也知道她心有所屬,看不上他,因此從未強求。
這些日子,他給足了她作為侯府主母的體麵,從未對她說過哪怕一句重話。
便是寄雲被人下了極寒的藥,還有被人扔進河裡差點殞命,念在沒有釀成大錯,他都沒有追究她暗中插手的事。
他甚至想過,若有一天她想與那位心上人雙宿雙飛,隻要她提出來,他定會向陛下求情允許二人和離。
卻怎麼都想不到,她終將手伸向寄雲。
當真平民百姓的性命,在高門貴女的眼裡,連草菅都不如。
他有些失望,“你若不動寄雲,我甚至想過成全你和王羿,可惜你堂堂飽讀詩書崔家女,卻做出害人性命的事。”
他說什麼?
他說會成全她和王羿?
崔德音微微睜大眼眸,方才升騰起來的火氣,霎時被澆滅了大半。
心中懷疑多過震驚。
她不肯相信高繼行會如此大度。
她和王羿的事,若是放在京城,便是崔家,為了家族名聲,斷然不會成全他倆。
而高繼行居然說要成全她?
她怔了片刻,才意識到這或許是高繼行狡詐的陰謀詭計。
對,一定是這樣。
他先是哄騙她,讓她信了他的話,將王羿的事和盤托出,再誘哄她認下殺害寄雲的事,如此一來,便有法子拿捏她和崔家。
眼下他和監軍不和,而朝中誰都知道,監軍是陛下的心腹。
為了他和監軍的明爭暗鬥,他需要崔家站在他那一邊。
想起不久前,父親來信,隱晦表明陛下對高繼行態度不明,崔家需要和高繼行保持距離,叫她無需為了崔家委屈自己。
如今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崔德音眸色一冷,越發堅定自己心中猜測,就更不能落入高繼行圈套。
她移開目光,堅決否認:“.....不知道侯爺說什麼。”
高繼行不想將交談浪費在無意義的你追我逐上,提聲朝外吩咐:“楊招,押進來。”
門外應聲,下一瞬,就見楊招拖著車夫進來,將他扔在地上。
車夫身上狼狽,卻沒有外傷,除了身上散發出腥臭的尿騷味,瞧不出一點嚴刑逼供的痕跡。
跟著楊招衝進來的,還有滿臉慌張的謝嬤嬤,拚命朝她使眼色。
崔德音見她如此,便明白了。
她臉色慘白,方才升騰起來的怒火,瞬間消散殆儘,身子止不住輕輕抖著,向後退了兩步,跌回座位。
“何人指使你殺害寄雲,將她怎麼吩咐你做的事,再說一遍。”
高繼行威嚴淩厲的目光落在瑟瑟發抖的車夫臉上,一股迫人的威壓令車夫抖如篩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