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六年,平陽府西南窩溝村。數不清的人影趁著夜色,從四麵八法向村尾聚集。
讓人捉摸不透的是今晚流雲遮月,視線本就不好,村民們又都早早熄了燈,使得崎嶇不平的村路更加難走,可這些人中竟沒有一個提燈用火把的。
更詭異的是,他們除了走路發出輕微的腳步聲外,連大氣都不帶喘一下的,沒有交頭接耳,所有人的目標,皆是村尾唯一那家還亮著燈的茅草房。
“阿白,我怕……”
茅草房裡,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縮到父親身後,用顫抖的聲音訴說內心的恐懼。
可男人沒有回應,隻是原本挨著牆的身體,與牆壁貼得更緊了一些。他攥著明晃晃的鐮刀,凝神靜氣,聽著那些腳步聲由遠及近。
屋子裡還有個半大小子,也學父親那樣手握鐵鍬,將母親護在身後。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能清晰地看到緊張和不安。隻不過身為男子大丈夫,他不好像妹妹那樣講出口而已。
腳步聲消失了,男人推開窗扇一看,外麵黑壓壓的如山似海,不大的院子裡站滿了人,連點間隙都沒有,這家人想逃,彆說沒門了,就連窗戶也沒有。
見到這情況,連男人都為之動容。正當他想做點什麼,緩解心中壓力時,女主人忽然推開男孩奔了過來,在男人耳邊懇求道“娃他爹,他……他們是要尋丫頭做那件事。咱們不……不如……”也不知是因為心虛,還是有疑慮,女人的話說到半中腰停住了,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的男人,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男人好像早就猜到女人會說這話,猛地回頭,雙眼怒視著她,一字一句道“你——想——乾——什——麼?”
是個人都瞧出男人臉色不善,更何況是與他同床多年的妻子,深知其脾氣秉性,見狀,剛剛鼓起的勇氣一下消退不少,使女人下意識低頭,不敢再與他對視。
但這種怯懦,也僅是片刻而已。當她瞧見滿臉無辜和懇求的女兒,又瞥見一旁神情緊張的兒子時,女人的眼中爆出了火花。
所謂,為母則剛。為了家和孩子,她決定不再屈服,選擇回瞪向男人,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把丫頭交了去吧,起碼咱小還能活。否則……否則你們老牛家,到你這就絕後啦!”
為怕男人固執己見,女人專門用他最在意的事情做突破口,果然獲得了奇效男人神色猛地暗淡下來,大概是內心發生了動搖。
為怕夜長夢多,女人趁此時機搶步過去,一把拽住女孩。
“娘!!”可能沒料到是這結果,女孩驚恐地看著女人,用全身的力氣,擠出這原本最熟悉不過的稱呼。
與女孩的目光撞在一起,女人眼中閃過一絲歉意,但轉瞬即逝“走。隻有交出你去,俺們才能活!為了這個家,你也該做點什麼了!”
語調聽上去冷得怕人,手上用力,已經半推半拽地把女孩弄到了門口。當她正要伸手開門的刹那間,忽然寒光一閃,就聽哆的一聲,那柄鐮刀的刀尖,深深釘在了把手上。
刀刃上寒芒吞吐,距離女人的手背不過寸許而已。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可把女人駭得不輕,於是慌忙抬頭,用極其怪異的眼神看向男人。
男人已經把女孩重新拉回到自己身後,斬釘截鐵地說道“他們想拿丫頭續命,除非俺姓牛的死了!”
話已經說到了這份兒上,完全沒有回旋的餘地,女人比誰都清楚,所以頹然地癱倒在地,開始掩麵抽泣起來。
兒子跟媽近,這時候連忙出聲安慰。
男人則不去理會他們母子,隻是衝女兒微一點頭,便拔出鐮刀,踢開屋門跳了出去。
麵對院中這許多原本相熟的村民,男人狠咽了口唾沫,隨即將鐮刀橫於胸前,沙啞地喊道“爬!都給老子爬得溜遠!隻要姓牛的在,誰都彆想動俺丫頭一根指頭!你們……”
話還沒說完,忽聽嗚的一下,有什麼東西奔著男人腰部襲來。
正巧流雲飄動,月光忽明,借助眼角餘光看得清楚,原來有個村民已經按奈不住先動了手。一根鋼叉瞬間刺到,隻要被紮中,保管骨斷筋折,不死都難。
不過還好,男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仗著自己年輕體壯,反應也快,於是將身體一轉,像個陀螺那樣險中又險地躲開了偷襲。
待偷襲那人因失去目標,身體控製不住朝前衝的瞬間,男人也剛好旋轉回來,順勢把手裡的鐮刀往前一送。
但聽得噗嗤一下,隨之而來的是堪比夜貓子般的慘叫,鮮血在夜空中畫出一道弧線,恰巧灑在其他村民們的麵前。
要擱平時,這些淳樸的村民見到此等駭人的景象,早被嚇得退避三舍了,可今夜卻完全不同,他們不僅沒有害怕或後退,反而如鯊魚見血般,顯得異常興奮。愛讀廣告、更新最快。為了避免轉馬丟失內容下載敬請您來體驗無廣告閱讀app愛讀
沒有人給出信號,這麼多村民卻像是相互間有了心靈感應,一起撲向男人,各個麵露猙獰。
什麼柴刀、木棍、鐵鉤、石塊,甚至連板凳都被當作武器來用,如雨點般罩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