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嬌是劉嫖那個賤人的親生女兒, 還被你關在長門宮!劉嫖多疼愛陳阿嬌, 你難道會不知?你今日封了竇氏的義女為皇後, 明日劉嫖就要你把陳阿嬌放出來,竇氏就將再執掌朝政!”
王太後苦口婆心地勸著劉徹,不時用絹帕擦拭眼淚,“阿母讓你封你舅父為丞相, 你不肯。現如今放眼朝廷, 誰還能一門心思為了你, 護著你?竇氏若是起複,你拿什麼去跟竇氏抗衡?”
劉徹細細地打量著頭上戴著繁複金飾珠寶,穿著華麗的王太後,嘴角扯出一絲微不可見的譏諷。
君兒當日提出, 引導太皇太後,讓館陶大長公主收她為義女之時, 兩人就曾經商量過。
阿母擅權,王氏田氏已經有了勢力,宗室跟諸侯王卻是各自為政, 劉徹自己提拔上來的純臣更是不好摻雜在外戚之爭裡,而太皇太後已逝, 竇氏最大的靠山已經沒了。
君兒需要一個好的出身,竇氏需要一個依靠, 太皇太後一定會同意姑母收君兒為義女。
有看似強盛,實則日暮西山的竇氏在,王氏田氏的日子絕不會逍遙得起來。
王太後跟竇氏, 絕無可能並存。
田蚡早年在竇嬰麵前卑躬屈膝,今日一朝得誌,恨不得把竇嬰死死得踩在腳下。
這樣永遠不可能化乾戈為玉帛的兩家外戚,又並無很大的實權在手,才是劉徹心目中滿意的局麵。
如若竇氏沒了,王氏田氏一家獨大,劉徹又不可能對王太後做出太過,才是他頭疼的時候。
都說兒女是父母的債,在劉徹看來,他的祖母,母親,才是他一輩子的債。
無法割斷,無法理清。
見劉徹不回話,王太後放低了語氣,“彘兒,比起那個再嫁的商戶女,你的表妹們,乃至於你的外甥女,都是血脈相連的親戚,又素來跟阿母親近,出身名門,溫賢雅致,才是良配啊。”
劉徹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狹長鳳眸卻變得愈發幽暗。
若是先前,他還有按照君兒所說,對王太後加以退讓安撫的心思,此刻也消得一乾二淨。
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向阿母退讓了。
阿母不僅不為他們的退讓做出妥協,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變本加厲。
今日他可以用為長姊賜婚,為二姊的消息,用三姊的賞賜讓王太後滿意,明日了,後日呢?
人的欲-望永沒有停歇之時。
阿母是他的親生母親,撫養他長大,助他登基,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這一點,阿母知道,他清楚,全天下都明白。
阿母仗著如此,恩賞了王氏多少個侯爵,連再嫁的外王母夫家田氏,田蚡田勝都成了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