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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曦[快穿] 柳亦瑜 9460 字 9個月前

可李氏就是這麼一個性子, 蘇碧曦隻得向卓文華使了一個眼色, 卓文華微不可見地點頭。

阿妹就要入漢宮, 阿母這邊,還得他來多盯著。

“阿母”蘇碧曦把碗放下,坐到了李氏旁邊,把頭靠在李氏身上, 李氏臉上越發愛憐, 用帕子給她擦了嘴, 隻聽蘇碧曦語氣低沉,“陛下的原配皇後,館陶大長公主的親生女兒陳皇後,跟陛下一起長大的表姊, 阿母可知道,是如何被廢的嗎?”

這事李氏如何能知道, 但瞧見兒子女兒臉上的肅穆,疑惑地問了一句,“為何?”

“因為她在太皇太後孝期之時, 犯了不敬之罪。”

蘇碧曦緩緩開口,“皇家守孝, 對於男子來說還不算嚴苛,但對於女子來說, 不能著豔色奢華之物,不能有絲竹歌舞,不能有任何違製。陳皇後自來嬌生慣養, 如何受得住這些?這些規矩,在她受寵,太皇太後在世的時候根本不用管。可是她一旦失勢………”

卓文華接著勸,“阿母,你可知身為漢室臣子,年節時下都有向陛下上表獻禮。每一個爵位品秩的官員,都有其不同的規製。陛下若是因為黃河泛濫等有旨意,臣下皆要上表請罪,且要主動捐獻財物用品。但凡遲上了一些時候,不僅是對陛下不敬,還會降下責罰。”

李氏嚇得臉都白了,瞧見已經端坐在一旁的蘇碧曦,“陛下有旨意,臣子一定要及時上表?”

“不是每個臣子都有資格上表,這都是有慣例規矩的。我們卓氏偏居蜀中,對朝中諸事一概不知。長安諸人不僅不會提點我們,還巴不得我們出醜做錯。一次兩次還好,還會念著阿妹的顏麵。可若是一而再,再而三。阿母,阿妹的顏麵究竟值多少斤兩,我們屆時就知曉了。”

卓文華滿臉發苦地看著李氏,眉頭蹙著,“不僅是陛下旨意,還有邊疆大事,官員調度,民計民生,都是長安官員需要擔心的事情。那天我在街上,聽聞朝廷下了養馬令,凡是養馬者可免除勞役兵役。長安世家們一下就新建了諸多馬場,養了許多馬奴,我連馬奴都買不到了。若非我一直做著馬匹生意,頗有些人脈。”

他搖了搖頭,“卓氏這個皇商的名頭,都是靠著阿妹才得來的。阿母,我們還在邊疆有那麼多的地要耕種,這可是每年都要上繳糧食的。西北苦寒之地,想開墾荒地種糧何其艱難,我一年好幾個月都得待在那兒守著。”

蘇碧曦也點頭,“當年呂後當政,堂堂一個侯爺,就是因為想向呂後諂媚,獻上了美容養顏之物,價值千金的脂粉。可惜,偷雞不成蝕把米,呂後認為這位侯爺是譏諷她年華老去,早生華發。侯府上下兩百餘口,全部殺了。”

李氏臉色難看,呼吸都放輕了,額頭上都在冒冷汗,“就是……..就是獻上了胭脂,全家人都被殺了?這個呂後,真是比惡鬼還要可怕……..送個禮,就要把全家的命都給送了。”

“平民的日子更是苦。賦稅,勞役,兵役,若是趕上了災荒之年,哎…….我們這些行商的,命賤,被人瞧不起也就罷了,至少不會餓死,不會賣兒賣女。可是,隨隨便便官家一張口,你的全幅家當,就都是官家的了。官家,嗬嗬,誰知道被哪個貪官給昧了”卓文華的臉上也是青白一片,乾笑著,“阿母,我們這樣的家底,要這個爵位,護不住不說。隨隨便便一把刀,就能把我們全家給葬送了。”

蘇碧曦把話掰開了揉碎了說給李氏聽,“阿母,如果我們辭了這個爵位,彆的不說,在陛下麵前,對我們始終會有一份憐惜。卓氏不踏入那個權貴圈子,卻始終是我的母家。年節時下,該有的賞賜都會有,卻不用去參加那些勞心勞力的宮宴,跟那麼多不相乾的人來往。阿母,這麼多年了,錦上添花的人什麼時候都有。但凡遇見一點事,再去奔波勞碌,再去求人也是無用。會幫你的人定會幫你,你隻需冷眼看著人情冷暖,也就夠了。”

彆說卓王孫擔不起這個爵位,即便他擔得起,蘇碧曦也不會讓他去做這個恩蔭來的爵位。

劉徹的外戚可是好做的?

曆史上衛子夫這個皇後做得足夠長了,給劉徹生下了那麼多女兒,還替劉徹生下了繼位以來的第一個皇子,可到頭了?

皇太子劉據,衛皇後被一個一戳就破的詭計給誣陷了,最後兩人雙雙自儘,皇後宮中,太子東宮,何止上千的人陪葬。

劉徹作為一個帝王,壽命悠長,這就導致到了他老邁的時候,皇太子,乃至於太子的子嗣都是年輕的光景。

父壯而子強,在普通人家是讓家族興旺的事情,放到了皇室,可就不儘然了。

她有孩子的時候,也不過這幾年,現在劉徹還不到三十歲,劉徹在曆史上有七十歲的壽元。

一個七十歲的皇帝,看著四十歲,頭發烏黑的皇太子,莫非會笑著讓權,和平穩當地過渡?

曆史上的劉據,就是蘇碧曦最好的前車之鑒。

她不僅不能走上衛子夫的老路,還必須時刻警醒自己,絕不能讓外戚勢力過大,讓劉徹起疑心。

她雖然跟劉徹有著全天下最親近的關係,是劉徹最為看重的人,可她怎麼也不會傻到拿全幅身家去跟江山,在劉徹心中拚一個高低。

劉徹一旦沒了江山,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嫁給一個帝王,謹小慎微是決計不會錯的。

事實上,在古代活著,哪怕是當一個平民,為了柴米油鹽操心就足夠苦了,還要應付比猛虎還要可怕的苛政,天災**。身為一個女子,命運不由自己,完全聽從他人的安排,像個物件一般被彆人擺弄。

“阿母,你還記得隆慮長公主擺的春日宴,太後親臨,我們一家子都去了”卓文華神情悲切,麵上有了淒楚之色,“太後看不上我們卓氏……..不,太後看著我們的眼光,就像我們是一群臭蟲。我們跟著向她行禮,她根本不用說一句話,侍女們就把我們趕出了正廳,在外頭跪著。太後沒有發話讓我們起來,我們活生生在那裡跪了一個時辰,隆率長公主才悄悄命人送我們歸家。

阿母,太後是陛下的生母,是漢室最尊貴的女子。陛下無論是為了孝道,還是太後本身的尊貴,抬手就可以要了我們的命。若是留在長安,有了爵位,阿母,被太後厭棄的人,日子可要怎麼過下去啊!”

此事蘇碧曦聽卓文華提起過,事後劉徹曾經命人來安撫過卓家。隻是王太後到底是劉徹的生母,劉徹不可能在明麵上跟王太後徹底撕破臉,為了此事去找王太後的麻煩。

卓家要想在長安立足,要應對的諸如此類的麻煩,數之不儘。

王太後看不上卓家,隆慮長公主真得看得上卓家嗎?隆慮長公主屢次維護卓家,與其說在給卓家顏麵,不如說在賣蘇碧曦人情。

連平陽長公主都被劉徹親自警告了,身為館陶大長公主兒媳的隆慮長公主,自然更希望跟身為君姑義女的蘇碧曦結一份善緣。

李氏想起此事,眼眶便紅了,蘇碧曦連忙拿著帕子給她擦眼淚,“你說太後為何會不喜我們?我們本本分分做人,一句話也沒說,跟著大家跪了一地,還備了那麼厚的禮物…….”

卓文華跟蘇碧曦隻能陪著歎氣。

很多時候,人沒有做錯事,隻是處在那個位子便是錯了。

蘇碧曦站在劉徹一邊,無論是反對王氏田氏上位,王太後乾政,還是王太後想選送王氏旁支女郎進宮,漢宮宮權,尤其是在劉徹心中的分量,都是跟王太後斷然不可能有兩廂無事的。

且不說婆媳自古就是一對冤家,太後跟皇後更是世上最複雜的一對婆媳,其中摻雜的利益瓜葛太多了,哪裡是能夠掰扯得清楚的。

蘇碧曦拿了帕子打濕,給李氏淨麵,輕聲安撫道,“阿母,你還是跟阿父回去蜀中。在蜀中,你們是皇後的父母,蜀中的官員還是其他人,捧著你們還來不及,自會把你們當成祖宗一般伺候。等到天氣舒爽一些了,馳道也修好了,你們每年來長安住一段辰光。待太後跟女兒的心結消了,你們在長安,也過得安穩一些。”

卓文華的長子已經跟著卓文華四處走動了,長女再過幾年也是說親的年紀。比起在長安說一個高門大戶,去裡麵受磋磨,實在不如在蜀中找一個知根知底,比不上卓家的人家。隻要待人好,夫妻和睦,婆媳安穩,才是好的。

蘇碧曦跟卓文華陪著李氏用過午膳,剛出了花廳,還沒走出影壁,守在一旁的使女便脆生生地開口,“郎君,女郎,郎主有命,讓二位出了女君的院子,便到正廳。”

蘇碧曦嘴角牽出一個譏笑,卓文華拍了拍她的肩膀,對著妻子陳氏道,“你先回去。快到你午睡的時辰了,也勞碌了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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