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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曦[快穿] 柳亦瑜 8397 字 9個月前

邊地的戰事, 跟千裡之外的長安城, 似乎沒有一丁點的乾係。大軍冬日裡出征,如今已經到了春日, 仍然沒有像樣的戰報傳來。

從邊地傳遞戰報到長安,即便是換馬不換人的急行軍, 也需要十數天的辰光, 這還是已經修了馳道之後的路程。

長安城的百姓們早就忘了大軍出城時候的熱鬨, 今日早早地擠到了涇渭學宮湊趣。

涇渭學宮的藏書樓今日落成,所有人都可以進去看書, 而在京兆府有戶籍的人, 可以憑借自己手上的文書, 不取分文地借取藏書樓的書卷。

從今日起, 涇渭學宮每日在庭院舉行大辯。

天下之間, 隻要言之有物, 都可以來涇渭學宮賜教。

涇渭學宮的先生每日會給所有前來的百姓論道說理,從卯時開始, 巳時結束。學宮的學生每日這個時辰會教導家貧的幼童念書,每月為一期, 每期隻收三十個幼童。

這麼大的熱鬨, 還花了她的錢, 蘇碧曦自然是要來看熱鬨了, 而且還把劉徹一並帶了出來。

她言之鑿鑿地跟劉徹說:“家中女君出去玩耍,郎君不陪伴,莫非郎君已然另有新歡, 忘了舊人?”

劉徹哭笑不得,記起蘇碧曦這幾日總是懨懨的沒有精神,想著陪她出去走走,疏散疏散,便牽了她的手,跟她一起來涇渭學宮。

也不知蘇季頊知不知道他們來了,一路上就把他們當成普通的百姓,無一個人來服侍劉徹跟蘇碧曦,學宮裡的人都步履匆匆,忙得腳不沾地。

他們一路隨意走,待走到有一群小童在的地方,小童的父母還在外麵候著,便知這是在考核要入學宮的童子了。

劉徹看著一旁尚未及冠的學子手忙腳亂,幾乎是亂七八糟地出題考這群不超過十歲的幼童,不讚同地搖頭,“他們還都是孩子了,一群大孩子去教導一群小孩子。”

學子們考核家貧幼童的題目儘是一些什麼“家裡有什麼人”“阿翁跟阿母都是做什麼的”“讀過什麼書”,如何能夠明白這些孩童是否真得家貧,又是否一心向學。

蘇碧曦聞言便笑,“所以這隻是初試而已。學宮的先生還要親自來考核已經過了初試的幼童,讓這些學子們在一旁看著。”

“讓他們瞧瞧,自己到底有多蠢?”劉徹笑著問。

蘇碧曦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搖頭晃腦,“是讓他們長見識。”

可不就是長見識嘛,涇渭學宮的學子都是長安各大世家大族,名門冠族,文武百官的子弟,或者是大富商文人的孩子。

倉廩實而知禮節,隻有吃得飽飯,有錢有地位才能讀書識字,這是自古以來的鐵則。

連一日的溫飽都管不了了,誰還有閒暇去讀書?

同樣的,涇渭學宮的先生都不是來給你開蒙教你認字,而是學習更精深的學問道理,就注定了他們要招收的學生,必然來自於這些階層。

這些階層出來的子弟,在這個年紀,都是處處牛犢不怕虎的時候,覺得自己給這些幼童出的題目非常在理,考核出來的童子就沒有不好的。

早在一旁目睹了一切幾位先生並蘇季頊都沒有說什麼,等他們考核結束,一位約四十年紀,頭戴高冠,容長臉,滿臉嚴肅的先生走了過來,先是把沒有通過考核的幼童中點了幾個出來,而後讓他們跟通過考核的幼童站在一起。

此時學宮的仆人拿來幾筐地裡常吃的青菜,先生指著這些青菜,“一炷香的時間,將這些菜擇出來,聽明白了嗎?”

童子們:“喏。”

一群不滿十歲的童子坐在小馬紮上,有的拿著菜瞧個不停,看上去頗為新奇的模樣;有的把葉子全擇了出來,把葉子跟梗完全分開;有的則飛快地坐下,把有蟲的枯葉挑出來,一會兒功夫便擇出來一大籃子的青菜。

一炷香過去後,麵容嚴肅的先生便指著看上去從未見過青菜的童子,“你們回去。”

童子們聽聞自己要去趕回去,瞬間便哭鬨了起來,自有學宮的仆人將他們帶下去,旁邊學宮的學子們羞愧地無地自容。

他們即便是個傻子,也在身邊人的提醒下懂了,連青菜都沒見過,完全拿著玩的童子,怎麼可能真得家貧?真得家貧的孩子,這個年紀早就幫家裡乾活做事了。

他們隻收取家貧的童子,就是因為他們讀不起書。而那些家境富裕的人家,要麼是衝著學宮的名聲,要麼是衝著不要錢的課業而來,他們如何能要?

麵容嚴肅的先生待人都安排好了,開口道,“現下我教你們一句話,隻教三遍,然後你們誦讀五十遍,可聽明白了?”

童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齊聲道,“喏。”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先生念了一遍,便讓下麵的童子讀一遍。

窮人家的孩子從未識字,先生教的句子長而拗口,他們根本不知道意思,都勉強地跟著念了一遍。

先生自是瞧見了,卻當做沒瞧見一般,教了童子們三遍以後,便讓他們自行誦讀五十遍。

好些學子們都頗不讚同地竊竊私語,“李先生這樣教導從未識字的幼童,他們根本不知道這句話講的是什麼,哪裡能夠再誦讀,而且是五十遍?”

“是啊,我起初讀書的時候,完全不識字,實在不耐煩誦讀。”

“先生是不是折騰他們啊。”

……..

劉徹見了這一幕,挑眉問蘇碧曦,“學宮還教《論語》?”

他見了蘇季頊如何駁斥董仲舒的一幕,以為涇渭學宮應該是極為排斥儒學了才是,不想竟然有教導儒學的先生。

“董子的儒學,是他自己的儒學,已經不是孔孟所流傳的儒學了。”

蘇碧曦直言道,“本來經過焚書坑儒,古文經今文經之爭就喧囂塵上,再加上董子自己改造的儒學,儒學流派紛雜不已。蘇祭酒反對的隻是獨尊儒學,貶斥其他百家,而不是斥責儒學。學宮教導儒學,也是因為學宮包容百家,兼容並蓄。”

劉徹沉默了一會兒,“君兒,想得多了,主意也就多了。”

為帝王者,並不是那麼希望自己的臣民主意太多。

“春秋戰國,群雄爭霸,然而各國都畏懼秦國,視秦國為虎狼,為的不是秦國用的是法家的主張變法,而是秦國的國力”蘇碧曦緩緩道,“當時的諸子何止是百家,有哪家有什麼大的作為,可曾使得哪國足夠強大,能夠跟秦國抗衡?諸子百家的繁盛,影響不了天下大勢,而如今的天下大勢,在於漢室的興盛。阿徹,你不會連這點信心都沒有?”

劉徹看著蘇碧曦滿臉揶揄,就覺得自己手癢,捏了蘇碧曦的手一把,將人往自己懷裡一攬,“日後我們有了孩子,也讓他們來涇渭學宮。”

“那可不?蘇祭酒要是不收,我就把學宮的房子收回來,把他們都趕出去!”蘇碧曦笑得得意不已。

他們在說話的檔口,所有人已經盯著童子們把五十遍誦讀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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