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王太後再推波助瀾,給美人兒一個位份,再是順理成章不過。
懷有身孕的皇後,月份尚淺,便知曉了這麼一件糟心事。隻要是一個女郎,自己有身孕,郎君納了媵妾,都會心中苦楚。當年王太後的親妹妹得寵於孝景帝,王太後自己心裡都有過不愉難過,何況憑著劉徹寵愛,才坐上皇位位子的卓文君。
卓文君就是因為司馬相如納了媵妾,才會跟司馬相如和離。如今她以為尋了一個待她一心一意的劉徹,而劉徹如果也納了媵妾,性情剛烈的卓文君,會不會因此跟劉徹離心,從而跟劉徹分道揚鑣呢?
劉徹可是漢室的天子,再寵愛卓文君,怎麼可能容得下一個忤逆犯上的皇後?
民間夫婦可以和離,可以讓官府判義絕,但是漢室的天子跟皇後,說和離跟義絕就可笑了。
卓文君如果真得就此要跟劉徹決裂,或者傷了腹中的孩子,或者一怒之下負氣而走,都是中了他們的下懷,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情。
明明他們都已經謀劃好了,王太後卻忽然改變主意,將本來十分有把握的事情弄成了這般模樣,田蚡都不知道該說王太後什麼好了。
王太後沉默了好半晌,神情凝重地看著田蚡,緩緩開口,“弟弟,這些日子,你好似忘了,你從來未曾意識到,彘兒已經是漢室的天子,不再是那個靠著我們扶持,在竇氏脅迫下的小兒了。”
“阿姊的意思是?”田蚡不解地問道。
“彘兒今年已經二十八歲,已經做了十二年的漢室天子。整個漢室的天下,彘兒已經到了說一不二的地步。就算是我,也不能改了他的主意。彘兒他,已經是真正的,跟他阿翁一般的漢室天子了。”
王太後塗了厚厚的脂粉仍然掩飾不住臉上歲月的痕跡,額頭跟臉上都有了深深的紋路,嘴唇耷拉著,眼中卻閃過不容錯過的沉思,“先帝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是再清楚不過的了。當年削藩是先帝親自下的旨意,後來吳王他們叛亂,一時間七王都反了,要誅晁錯清君側。
“當年削藩的確是晁錯提出來的,可是先帝是個傻子嗎?晁錯讓他做什麼,他就會做什麼?
“削藩是先帝點了頭,文武百官都同意的。可是最後,削藩出了岔子,吳王反了,七王反了,先帝驚慌失措,連審問都未曾有,就下旨腰斬了晁錯。
“七王反了,是殺了晁錯就能了事的嗎?先帝偏偏真得殺了晁錯,想把削藩的過錯都推到晁錯身上。他為了漢室江山,什麼臉麵,什麼恩情都不要了。可是啊,就是他殺了晁錯,用的還是腰斬,最後七王還是沒有低頭。弟弟,彘兒是跟他阿翁一樣的漢室天子了,他為了漢室江山,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不要以為你是他舅父,我是他親身的阿母,他就會一再退讓。
“假如我們真得對彘兒用了下作的手段,他定不會輕易就揭過此事。如果真得傷了皇後,傷了皇後腹中的孩子,那我們跟彘兒,就真得勢同水火了。”
所以王太後才會用這麼一個不精明的手段,將尋來的美人給劉徹。這樣的手段,作為漢室太後來說,再正常不過了。
即便劉徹會反感,也是在正常的範圍內。
“阿姊是說,如若我們對彘兒用了手段,彘兒當真會下手除去我們?這…….這不會………”田蚡悚然,略有幾分猶疑地問道。
當年晁錯的案子,當世所有人都知道是冤案,可是孝景帝就是這麼做了,還沒有人膽敢提出反對的意見。
漢室的江山社稷都要亡了,誰敢站出來說一個不字?
“他會的,他一定會的。就跟他阿翁一樣,他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王太後想起這個後果,就渾身發顫,整個人沉在雪水裡,長信殿燒的這麼熱的地龍,也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熱度,“現下在他的心裡,卓文君也成了他的逆鱗。我昨日本想單獨留下彘兒,可是隻遲疑了一刻,便未曾那麼做。”
自從太皇太後死後,一直以來在劉徹身上嘗到的忤逆跟不滿,一直以來跟劉徹的離心,及至次女南宮從匈奴寄回的親筆信,終於讓王太後有了一絲明悟。
哪怕南宮是劉徹的嫡親姐姐,劉徹現下也不會傾儘一切地去救南宮回來,還任由南宮被匈奴人蹂-躪糟踐。
哪怕王太後跪在地上求劉徹,劉徹也未曾鬆口。
那一刻,王太後猶如被冰水淋了一身,後背發寒地意識到,在劉徹的心裡,他的阿母,他的嫡親姐姐,跟江山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於,他們可能都比不上卓文君那個賤人在劉徹心裡的地位。
王太後的語氣裡帶著難以掩飾的焦灼跟不安,“弟弟,你那巫蠱,還是……..還是莫要做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