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離開未央宮後, 蘇碧曦便搬回了文錦翁主府。
劉徹離開長安的消息,即便再小心謹慎,也遮掩不住幾日。相對於宮人奴婢眾多的未央宮,她打理多時的文錦翁主府,不僅住得更加舒心, 也安全得多。
劉徹走了, 整個未央宮裡就是蘇碧曦做主, 也無人敢攔她。
她回到文錦翁主府的第二日, 剛才將來回稟差事的薛澤打發走,就接到了魏其侯夫人的帖子。
魏其侯竇嬰死於蘇碧曦之手。無論蘇碧曦出於要鏟除竇氏外戚的用意,還是因為竇嬰是竇氏最有才乾名望之人要殺了竇嬰, 這都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儘管也是利益交換,魏其侯竇嬰曾經相助過他們。說到底, 蘇碧曦心底, 對於魏其侯府, 是有一些愧疚之意的。
魏其侯夫人丁氏剛進來跟蘇碧曦見完禮, 蘇碧曦不僅沒有開口叫起,反倒涼涼地道, “世子既然要見我,為何不光明正大地遞牌子, 反倒扮成了夫人的仆人?怎麼,世子莫非有做奴仆的雅趣?”
站在丁氏身後的魏其侯世子竇成屹抬起了一直低著的頭,對丁氏微微搖了搖頭,“阿母, 你先回府吧。殿下既然當眾識破我的身份,自是會放我安然離開的。我說的可是,殿下?”
“世子所言不假,夫人跪安吧。”蘇碧曦坐在榻上,眼神冷然地看著竇成屹。
此話一出,丁氏再如何擔憂,也隻得低頭告退。
一襲棕色粗麻衣裳絲毫不折損竇成屹的氣度,他先是向著蘇碧曦施了一禮,而後尋了一處坐下,“非是仆不敬殿下,未曾稟報便跟隨阿母進翁主府。實是如此非常時刻,仆恐殿下不肯召見,故才出此下策,還望殿下海涵。”
“世子所為何來?”蘇碧曦示意下首的減宣先不用動,儘可瞧著竇成屹要做什麼,再來行事。
自竇成屹進了翁主府大門,蘇碧曦便知曉了。沒有她的點頭,竇成屹是絕無可能進二門的。
她搬回文錦翁主府之後,鄧成跟減宣二人輪班守在她身邊。
她如今隨時可能臨盆,容不得一點閃失。
“仆此來,是為了殿下,是為了殿下腹中的皇太子殿下而來” 竇成屹說完,拿起前麵案幾上芷晴方才擺放的白瓷茶盞,輕輕聞了聞, “極好的峨蕊茶,細嫩多毫,嫩香鮮爽。有時仆也忍不住會想,殿下知曉如此多的奇聞異事,功彰天下的巧思之物,何時能有一個儘頭?”
蘇碧曦看著眼前眉目俊朗,風儀端然的竇成屹,嘴角扯出一個弧度,“原來世子今日是來誅心的。”
她換了一個姿勢,懶懶地靠坐在軟塌上,“陛下不在此,世子如此誅心,又有何用?”
“殿下誤解了仆的用意” 竇成屹笑容淺淡,如同融化初雪的那一縷春風一般,“陛下何等雄才偉略,哪裡是仆幾許言語能夠說動的?仆隻是為殿下,為殿下腹中的太子殿下憂慮。仆死不足惜,名如草芥。不過不出幾十載,奈河橋下,仆恐既能見到殿下,又能見到太子。殿下母子,屆時定能同日而亡。”
蘇碧曦臉上的笑意,在聽到“同日而亡”四個字後,一下子消失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