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侉子決口之時, 劉徹在做什麼?劉徹說這是天意,乃是河神發怒,天意要讓黃河泛濫,是上天降下來的災禍!”
劉寄冷笑連連,臉上的譏諷鄙夷比方才還要甚, “自濮陽始, 黃河兩岸多少百姓子民流離失所, 家破人亡, 妻離子散。劉徹不去救災,不去救人,不去治河, 在那裡說天意!這就是你說的萬朝來賀,這就是你的中興之主。沒有子民, 何來的主君?沒有江山, 何來的天子!”
劉寄的話裡, 全數都是對劉徹的不屑跟批判, 將劉徹說成是一個可與秦始皇嬴政相比的暴君一般。
這樣的一個人,是根本勸不動的。
劉舜好似一瞬間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力氣, 語氣平淡了下來,“十兄是有不對…….所以阿兄, 你就想要取而代之。淮南王叔父親之死,是淮南王叔跟祖父一脈不解之結。我們都是祖父的血脈。
“阿兄,你跟淮南王叔盟誓起兵,真得敢信他嗎?”
漢室隻有一個天子。
劉寄跟劉安一同起兵, 就算事成了,他們二人要如何商定,由誰來坐這個天子之位?
會有人甘心情願地退出這場必定會有的爭鬥,將皇位拱手讓給另一人?
即便那人讓了,追隨他的人能肯嗎?
坐上皇位的人,會放過另一人?
漢室那麼多的諸侯王,會眼睜睜地看著劉寄跟劉安奪了天下,而坐視他們得了皇位?
劉寄跟劉安二人,何人能夠抵擋得了匈奴鐵騎?
劉徹的皇後卓文君,是一個才智雄心什麼都不缺的女子。最重要的是,卓文君還懷著劉徹的孩子。
儘管無人知曉卓文君懷的究竟是男是女,但是一旦劉徹真得不在了,卓文君絕對會讓這個孩子是皇子,是劉徹的嫡長子。
屆時,卓文君憑著劉徹妻子,漢室皇後的身份,天經地義地扶持嫡長子繼位,挾天子以令天下臣民。
文有涇渭學宮,武有衛青李廣程不識,財有文錦翁主府財可敵國。這樣的漢室皇後卓文君,仗著天下正統,自立都足夠了,哪裡是劉安跟劉寄可以輕易撼動的?
“淮南王叔與我盟誓不假,可天底下有誰會去相信誓言?”劉寄嗤笑一聲,“隻要殺了劉徹,拿下了長安,淮南王叔的末路就要到了。”
“殺了十兄?阿兄,你做了什麼?”劉舜的臉色劇變,麵色蒼白地大聲問道。
他心中有一個極為可怕的揣測,一直不敢言明。
就算是傻子都知曉,劉寄跟劉安起兵,最重要也是最關鍵的一步,就是殺了漢室天子劉徹。
隻要劉徹一死,哪怕皇後卓文君真得生下來劉徹的嫡長子,那也是繈褓裡的隻會呱呱大哭的小兒。那麼多的劉氏諸侯王,屆時不會有幾個還能坐得住的。
大家都是劉氏子孫,都是高祖血脈,都有資格承繼漢室皇位。
“我倒是沒做什麼”劉寄理了理袖子,扭動了一下脖子,施施然跪坐下來,“如此內憂外患之時,劉徹決計不敢調派衛青的大軍回朝,雖然根本來不及。放眼望去,他能夠調動的援軍,隻有河東公孫弘處跟鹹陽軍。我隻不過是在公孫丞相處,安排了幾個後手。
“若是劉徹未曾去河東便好。若是他去了,試想,在劉徹到得河東之時,他敢不敢不曾秉明身份,就進去跟天子不和之丞相駐軍?
“若是他敢不表明身份,丞相軍中卻出了謀刺之人,刺客還是軍中校尉偏將,劉徹該當如何?”劉寄嘴角一彎,勾出一個惡意至極的笑,“若是他表明身份,卻被當眾行刺。劉徹若死了,殺了漢室天子的,就是當朝丞相,被天子跟皇後一手提拔的公孫弘。劉徹若未死,他要如何處置公孫弘呢?”
劉徹還敢再相信公孫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