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鶯趕緊來阻止他們越來越烈的爭吵,見兩個小家夥瞬間安靜了下來,安分地坐在老人身邊,走過來坐在蘇碧曦床邊,拿出身上的手帕放到蘇碧曦手上,握住蘇碧曦另一隻手,“暮亭,我們以前沒有見過。但是我也是一個母親,一個妻子,也是一個擁有良知的人。我也許不能對你的痛苦感同身受,但是我明白你現在的處境。我們都希望,能夠儘可能地幫助你。”
杜姨當即就把手上的茶杯重重地放了下去,語氣嚴厲地說道:“那個小畜生就該千刀萬剮!哪個孩子不是爹娘養的,陳家人真是欺人太甚。這個世道還是有王法的。丫頭,你放心,隻要我們這些人還沒死,就不能看著這幫畜生作惡。”
拿著拐杖的李叔站了起來,走到蘇碧曦這邊,眉頭緊緊皺著,“丫頭,老頭子也算認識幾個人,回頭讓陸小子幫你聯係。老頭子活了這麼大歲數,就不信了,這個世道還能讓那幫小畜生混淆黑白?”
他回頭看了一眼雲鶯,“雲鶯啊,你回頭跟你妹夫說,就說我說的,現在那些電視台記者,整天幫著為非作歹,不乾好事。要是我再看見這幫子人為難白丫頭,他可彆怪我老頭子手裡的拐杖不留情麵。”
他那女婿正管著新聞記者那塊,整天都管出了一堆什麼道德敗壞的東西。
雲鶯連忙點頭,“我待會就給他打電話。爸,陳家人演了這麼一處大戲,肯定就是想讓暮亭給他們寫諒解書。青青爸爸打聽到,好像陳家那邊已經有十幾個律師在謀劃了。”
在華國現行的法庭判罰中,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屬的諒解書,是法庭會參考的減刑條件。陳家做了這麼多事,唱作俱佳,無非就是為了造成強大的輿論壓力,給法庭施壓,給蘇碧曦他們施壓,然後就是為了這麼一封諒解書。
華國長期以來實行大陸法係,對於刑罰的態度都非常謹慎,判處死刑的案子每年都處於世界較低水平。相反的,減刑的先例倒是極多。
曾經有過一個未成年少女公然騎摩托車撞死了一個青年男子,其未婚妻作為一個支持廢除死刑的擁護者,原諒了少女,主動寫了諒解書,還替少女向法院求情,使得少女不僅免除了刑罰,僅僅進了少管所一年不到,便被無罪釋放了。可是未婚妻的原諒,帶來的是少女不僅沒有對於過錯的絲毫悔悟,反而是對於自己殺人的炫耀,對於受害者的無禮指責。
可怕的是,未婚妻已經寫了諒解書,再反悔也是無濟於事了。未婚夫無辜枉死,而凶手逍遙法外。
雲鶯他們今天來,除了來表示支持和送禮物以外,就是擔心蘇碧曦迫於壓力,給陳家寫了諒解書,那就真是糟糕了。
李叔還是頭回聽說陳家那邊竟然有了那麼多律師,他本來就黑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那些個律師腦子裡都是些什麼東西!陸小子,你一個人做公訴人,抗得過那麼多律師嗎?崔小子不是白丫頭的律師嗎,趕緊讓他多找幾個人,治治這幫兔崽子。”
陸璧晨扶著李叔坐下,方語氣淩厲地回道:“這些律師都是廢除死刑的擁護者。無論什麼案子,一旦檢察院要求的刑罰是死刑,就一定會冒出這麼一幫人。李叔,我已經讓崔顥去找人幫忙了,便宜不了他們。”
杜姨也是生氣,“那個小畜生還不該死,那誰該死?這群兔崽子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事不關己,沒自己啥事,就使勁瞎嚷嚷了對吧?”
青青和小鑄也學著李奶奶的話,使勁地拍桌子,“瞎嚷嚷,瞎嚷嚷……”
雲鶯已經跟蘇碧曦交換了聯係方式,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暮亭,你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儘管開口。你還病著,我們就不打擾你休養,先告辭了。”
蘇碧曦站了起來,因為躺著太久,手腳發軟,一時腳步還有些不穩,雲鶯趕緊扶住了她,青青和小鑄也蹭地跑過來拉著蘇碧曦的手。
蘇碧曦摸了摸兩個小家夥的頭,努力把就要流下來的眼淚壓回去,聲音顫抖地開口:“李叔,阿姨,雲鶯姐,謝謝,謝謝你們……”
杜姨走了過來,拉著蘇碧曦的手,摸著她還打著點滴的手背,“我聽陸小子說了你爸媽的事。你是個好孩子,是他們不知道珍惜你,你彆太難過了。等病好了,就來阿姨家玩,阿姨把你當親閨女。”
……
等到陸璧晨送李家人都離開了,回到病房裡麵的時候,就看見蘇碧曦打開了小鑄媽媽捎來的袋子,裡麵裝的是一件明顯穿過的男式襯衫。
華國一些地方,有拿親友穿過的衣服給亡者陪葬的習俗。
蘇碧曦親手把李家帶來的東西收拾起來,護士便來給她取下手上打完的點滴。
正巧照顧陸璧晨的阿姨來送飯,她便跟陸璧晨走到了病房的客廳裡。
客廳裡除了過道,堆滿了鮮花和玩具。
玫瑰,百合,康乃馨,睡蓮……送來的都是具有美好意義的花,花上還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卡片。
“大妹子加油,我們支持你”
“白小姐,堅持下去”
“人間正道是滄桑”
“白阿姨,加油啊”
“千萬彆放過那個畜生”
“白阿姨彆哭了”
“姐,彆哭了,堅持啊”
“妹子,彆給那群人下跪,他們哪裡配”
……..
陸璧晨低沉的聲音響起,“我昨天帶你來醫院的時候,很多人都看見了。然後,從昨天開始,就有人來送花送禮物。都是放在病房門口,人就不見了。”
他發現蘇碧曦一直沒說話,轉過身,發現蘇碧曦竟然一邊流淚,一邊在笑。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真正意義的笑。
她眼睛裡溢滿了感動,眼眸裡仿佛閃著星光,好像得到了什麼極為珍貴的東西,笑得那麼開心,那麼暢快,那麼讓人動容。
那麼讓他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