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恃從未跟劉徹為敵,一直努力維係姐弟之間的感情,劉徹對她向來親近。何況立後這樣的大事,她雖然聽見過一些風聲,可是卻並不知道劉徹真正的態度。
劉徹早就親政,立後這樣的事,現下沒有人能夠逼得了他。
他也不是掩藏自己性子的脾氣,從來都不掩飾自己對於妃嬪的好惡。
“我欲立君兒為後。”
劉徹站了起來,目光柔和,臉上的線條都泛著一絲柔意,“她性子有些固執,卻是一個真性情之人。她日後成了長姊的弟婦,長姊還要多加看顧她才是。”
劉徹竟然叫文錦為君兒。
這般自然而然的口氣,顯然是平時叫得甚多。
劉徹方才提起卓文君的神情,溫柔得都要化了。
平陽看著劉徹的神色,思及今日所為,廣袖中的指甲掐在手心,麵上卻帶出欣慰的笑來,“你瞧瞧你,自己家的媳婦,自己不好好顧著,還要來找長姊看顧。”
卓文君跟王氏田氏嫌隙已久,王太後跟她是不解之仇,恨不得親手殺了她。
平陽雖然顧忌劉徹,並未跟卓文君為惡,但也是跟她親近不起來的。
以前陳阿嬌雖然是漢室皇後,但是跟劉徹並不同心,不得劉徹看重,又有太皇太後在上頭鎮著,平陽跟她關係也就平常。
但此時的卓文君則不同。
劉徹稱她為妻。
這樣一個真得得了劉徹看重寵愛的皇後,跟平陽不親近,甚至因為王太後的緣故還有隔閡。
那她還費儘心思往劉徹身邊送人,豈不更是大大開罪了卓文君?
“長姊是我嫡親的姐姐,我不求長姊,還能去求誰”劉徹挑眉,“阿母對君兒誤會甚深。若二人有什麼不對付,阿姊可要多多周旋,免得鬨出了兩後不和的傳言來。”
他之所以今日把事情跟平陽挑明,就是希望平陽能夠知道自己的立場,不要跟王氏田氏攪和在一起。
劉徹有三個姐姐。
嫁去匈奴的南宮長公主已是無力相幫,隆慮長公主是館陶大長公主兒媳,自是知曉該如何做的。
隻有長姊平陽長公主,一向得太後看重,卻並未有自己明確的立場。
劉徹跟王太後已經無可避免地站到了對立的境況下,不希望僅有的兩個姐姐也跟自己反目。
皇室中沒有蠢人,真正的蠢人隻怕墳頭的草都有人高了。
劉徹把話說得如此直白,對平陽推心置腹,平陽哪裡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當下笑著點頭,“尋常人家的翁姑跟媳婦總是有些齟齬,我這做姐姐的,又不是不講理的惡人。”
她頓了頓,猶豫地開口,“今日這兩個女郎,有一個是長姊備下的。隻是還有一個,是阿母吩咐的,田氏旁係的女郎。”
平陽說完這話,便暗自打量劉徹的神色。
他跪坐在坐蓐上,春日的陽光從窗外照進外室,落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斑駁的光影。
劉徹神色平淡,低沉的語聲不見一絲起伏,“將人送回去。若是不願走,廷尉府詔獄裡有的是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