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純且同源的力量在此刻源源不斷的彙入了神樹體內。
止住了神樹木靈的衰退,甚至讓它從瀕臨消散之中逐漸穩定了下來。
他這是要做什麼?
木靈很不理解。
葉無憂沒有對木靈廢話半分,而是自顧自的朝神樹體內灌注力量。
但這對自己而言,總歸是個好事。
但隨後,木靈漸漸知曉葉無憂想要做什麼了。
隨著木靈氣息的逐漸恢複,那原先不斷縮小的方寸之地此刻也一點一點擴大,將四周的黑暗驅逐。
隻有幾丈的“淨土”在這一刻不斷擴大,變成數裡。
葉無憂在借用神樹的力量,將此地【詭門棺】的詭域給壓製。
當然前提是給這虛弱的木靈灌注屬於自身神樹的氣息。
雖然依舊有著消耗,但卻比強行施展道域消耗更小,且比那結果未知要好得多。
道域畢竟是由人施展,隻是人對抗詭異的一種手段。
而神樹對於詭異的鎮壓,則是天生的克製。
木靈自然知曉此刻的狀況,鎮壓【詭門棺】也是它想要做的事情,畢竟誰也不想自己周圍有這麼個詭域存在。
可這人類如此費力不討好,是為何?
似乎是能察覺木靈心中的疑惑,葉無憂眼眸平靜,淡漠開口。
“我既主動踏入這詭域,想要離開,那隻能將這詭異尋出,你不用多慮。”
他似乎是在向木靈解釋。
是啊。
這個人類主動踏入此地,除了幫助自己,讓自己來將這詭域鎮壓,還能有什麼彆的辦法?
自己似乎不需要這麼顧慮……
但木靈仍是有著屬於自己的心計。
他悄悄截留了一部分力量,存於己身,並未全部耗費在鎮壓之上。…。。
並且化被動為主動,向著葉無憂索取更多。
木樁之上的破洞貪婪的吸吮著葉無憂的手臂,從中榨取那精純的神樹力量。
麵對木靈的這點小心思,葉無憂依舊淡然自若。
會吸就行。
就怕你不吸。
能讓葉無憂主動榨汁分出力量的人,倒是有幾位女子。
但這其中,顯然不包括這貪婪的木靈。
眼下的成效立竿見影。
詭門棺的詭域在不斷縮小,而神樹所展現而出的“淨土”在不斷擴大。
終於,在某個臨界點時,葉無憂目光微微凝固,隨即身形踏出。
在三狼的眼中,隻瞧著葉無憂離去了一瞬,但下一刻又重新踩踏波紋,出現在了自己身旁。
他的手中,多了一個漆黑且不斷顫動的黑色木盒。
輕輕一揮,那木盒便消失不見,被葉無憂收納了起來。
而那詭域,也在這一刻徹底消散。
黑暗不再,天空之上那和煦的日光此刻照耀大地,如同長久封閉的房間內忽而有一天拉開了窗簾,光芒灑落,讓四周一切亮堂了起來。
神樹的“淨土”還未消退,地麵被柔和的白芒覆蓋,又由金黃的陽光渲染。
這一幕落在三狼渾濁的眼中,令他目光怔然。
仿若恍然隔世。
雖然與曾經的北原青丘相差甚遠,但眼下……
總是是平靜了。
再也沒有了侵擾麼……
葉無憂的話音在他身旁平靜響起。
“現在,我完成了與你的承諾。”
說著,葉無憂目光俯視望向三狼,沒有言語。
但三狼卻明白了葉無憂的意思。
到自己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可……
可他低頭,望向懷中那具已經開始逐漸腐爛的屍骸,渾濁的獸曈之中滿是顫抖。
他不想反悔。
但他想試試。
他還能【回溯】一次。
這一次可以【回溯】到很遠的過去。
再見對方一麵。
一麵足矣。
此後自己煙消雲散。
至少她能活,不是麼?
三狼低著頭,沒有說話,不敢去看葉無憂的眼神。
想要儘力隱藏自己心中的想法,不被葉無憂所看出。
他心中卻是有著決斷。
可葉無憂隻是淡淡瞥了對方一眼,隨口道。
“【回溯】能幫你改變過去,但卻無法讓你達到你想要的未來。”
三狼目光一顫。
被看出來了。
輕淡的話語聲響起。
“你很喜歡這隻小紅狼麼?”
三狼沉默,良久道。
“當然。”
“那她喜歡你麼?”
“當然!”三狼嗓音嘶啞,語氣卻篤定道。
葉無憂沒有在意,隻是輕輕一笑。
“不用這般有情緒,你雖然是妖,但在我眼中,人與妖並沒有什麼不同,能有互相喜歡的家夥,自然是個好事。”
“但你要知曉,愛是占有。”
“我喜歡花,我便將它摘下來聞聞,我喜歡風,那便讓風停下來等我,我喜歡雲,我便將其聚攏圍繞著我,我喜歡海,那我便在門前造一片海。”…。。
三狼目光望著葉無憂,有些茫然。
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
“以你如此孱弱的修為,在先前那般動亂的北原,想要護住你那些族人和這小紅狼,想必很艱難吧。”葉無憂淡淡道。
三狼沒回話,沉默以對,卻是默認了。
葉無憂繼而道。
“擁有【回溯】的你都這麼艱難,那想來即便你改變了過去,但沒有你的過去,你的族人包括這隻小紅狼,修為比你更孱弱,他們如何活下去?”
“想來根本活不到這個時候。”
“因為事情還是會發生,你逆轉了一切,無非重新上演一番悲劇,又能如何?你能改變麼?”
回到過去,三狼則立即身死,而沒有他的庇護……
葉無憂話音微微一頓,繼而接著開口,言語之中帶了一絲笑意,更是有著一絲戲謔。
“說不定,沒有你的存在,這被你視若珍寶的小紅狼會被其餘妖王踏在身下低吟婉轉也說不定呢?”
不。
“不要說了,不……”
三狼此刻抱頭跪在地上,神色痛苦。
愛是占有麼?
他初始沒覺得【回溯】到過去,讓小紅狼獨活有什麼不好。
但眼下,他無法想象那樣的場景。
他無法接受。
人無法接受,誰也無法接受,聖人也無法接受。
愛是占有。
而隨著他的動作,血肉一塊一塊的跌落在地,然後輕輕一碰,便化為粉末。
葉無憂目光淡然,瞧著那些與當初許清遠最後時刻一模一樣的血肉。
這就是【回溯】的侵蝕麼?
不……
這隻是對身體的侵蝕。
真正的侵蝕,恐怕是源自於心靈吧。
不斷的【回溯】,結局卻是自身不斷的崩潰。
三狼痛苦了一陣,但隨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此刻猛然抬頭望向葉無憂。
那張血肉模糊,空洞的臉龐上,此刻露出幾位恐怖但卻刻骨卑微的乞求。
“你不受【回溯】影響,能保留記憶,幫我照顧它好不好,我……”
三狼信任葉無憂,所以乞求。
但三狼的話語卻隻換來葉無憂的嗤笑。
“我為何要幫你照看?”
“你若回到過去,【回溯】也會隨之消失在過去,出現在其餘地方,你覺得我為了什麼?我又能得到什麼?”葉無憂緩緩道。
三狼對於【回溯】不了解,但葉無憂卻是很清楚這一點。
封禁【回溯】是很困難的事情,甚至超越了封禁【詭門棺】。
想封禁【回溯】,隻有趁現在,甚至隻能讓對方心甘情願的交出。
若是對方不願,則發動最後一次【回溯】,一切都將消散,而【回溯】也將重新在過去出現在其餘地方。
“況且……”
葉無憂瞥了三狼一眼,再度開口。
“你覺得隻有我不受影響麼,你忘了麼,那妖獸蒲牢,也不受你回溯影響。”…。。
“若是它因你的【回溯】而重新出現,以它對我的了解和警惕,我也不會再來北原做任何嘗試。”
這就是【回溯】。
過去不可被輕易改寫。
誰也無法預料你改變的過去,會重新發生什麼?
如同許清遠當初死在過去,那大炎皇城就多了一個道子張世軒。
退一步說,蒲牢是死在【詭門棺】中,哪怕它無法“複活”,那會不會有一個新的存在,取代蒲牢呢?
比如,沒有了蒲牢,於是那位尊上親自插手此事,親自布局謀劃。
誰能肯定預料這一切呢?
全都是猜想,但都有可能發生。
葉無憂的話語讓三狼如臨重擊。
他此刻隻是望著懷中小紅狼的屍體,神色呆滯的坐在原地。
最終,他輕輕發聲。
“你為何與我說這般多,以你的實力……”
葉無憂伸手,拍了拍三狼的狗頭。
“曾經有個人,不過他是個畜生,給我造成了不少的麻煩。”
“但在他生命的最後,和我說過一句話。”
三狼不解。
人?畜生?麻煩?
葉無憂再說什麼呢?
話音微微一頓,再度傳來。
“他說,如果我遇到擁有【回溯】之人,希望我可以與他做朋友。”
葉無憂忽而笑了,卻是嗤笑。
“那家夥的話我當然不會放在心上,你我也算不上朋友,隻是陪你多說幾句話,倒沒什麼問題。”
這樣麼……
三狼點了點頭,似乎理解了,又似乎沒理解。
但已經無所謂了。
他最終放棄了那無謂的雜念,顫抖著伸出手,但目光卻是平靜,試著洞穿自己的胸膛。
葉無憂目光望著他。
三狼沒有注意到葉無憂的目光,自然也無法注意到他右眼的異常。
男子的眼瞳此刻閃爍著猩紅的光芒,映照在三狼身上。
三狼此刻隻是低聲道。
“將我封禁吧,拿走【回溯】,這是我與你的承諾。”
葉無憂點了點頭,先是伸手,隨後忽而一笑。
“其實我剛剛說的都是騙你的,要不你試試【回溯】到過去,萬一結果不同呢?”
騙,騙我的?
三狼不理解。
但此刻的他,就如同垂死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一句簡單的話語,卻是讓他幾乎迷失在了自己的腦海中。
那是最為深層的執念。
萬一結果不同呢?
萬一呢?
世間有那麼多個萬一,有那麼多個美好的萬一……
既然如此。
【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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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暉灑在草原上,金色的光輝和天邊的晚霞彼此交織成一副美麗的畫卷。
一隻小狼妖此刻靜靜靠在樹樁下。
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隨著微風的吹拂,幾片草葉吹到了他的臉上。
他緩緩睜眼,看向了遠方。
目光所及,百草豐茂,惠風和暢,大地之上生機勃勃。…。。
再無半分荒蕪。
先前的一切都宛如是一場夢。
小狼妖此刻站在原地,雙眸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有孤獨,迷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
自己,回來了麼?
自己沒有死,沒有消散……
但眼下,這是什麼時候……
但沒有等它多想,身後便傳來聲響。
“傻愣著乾嘛,走了呀。”
他回頭,卻隻見笑臉盈盈的另一隻小狼。
小狼的頭上有一簇紅毛。
二者都還未化形,都是這北原之上的小妖而已。
遠處傳來狼群的嚎叫。
小紅狼踏著腳走了過來,在他身上貼了貼蹭了蹭,然後快步奔向遠方狼群。
三狼眼露怔然,心中不知是激動還是懼怕,他似乎想要問些什麼,但張口卻是無聲。
但他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步伐卻是逐漸加快。
兩隻小狼在落日餘暉下的大草原並肩而行,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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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被葉無憂握在手中,此刻已經被封禁,卻是一隻寒蟬。
三狼的屍骸就在他一旁。
低垂著頭,但卻顯然已經沒了氣息,隻是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似乎淺淺掛著笑意。
一旁傳來神樹有些感慨的話語。
“說實話,本樹爺當真無法理解你們這群人,包括你竟然用幻術……他反正是死了,又有什麼意義?”
葉無憂看了一眼手中【回溯】,隨即將它收入囊中。
他淡淡道。
“幻術世界有什麼不好?”
神樹回應,語氣卻是帶著一縷嗤笑。
“是麼,可本樹爺不理解,感覺此舉當真愚蠢……”
葉無憂也笑了。
他伸手,指尖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出於某些原因,我其實很討厭嘴臭的家夥。”
他這般說道。
神樹話音沉寂一瞬,但隨即依舊是那般懶散的話語。
“那沒辦法,本樹爺都是跟人學的,改不了咯,你小子可以不聽啊……”
可下一刻,話音戛然而止。
神樹木靈此刻心間驚恐,卻是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的身軀。
一旁傳來男子淡漠的話音。
“狗東西,有你說話的份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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