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安慰了一番後，洛清寒腦海猶豫一瞬，想嘗試著回話試探。
咕~
小腹發出了不和諧的聲音。
洛清寒神色僵硬一瞬，當即低垂著頭顱，不斷吸氣，以手牢牢捂住小腹。
葉無憂依舊背對著她，隻是在聽見這聲音後，似乎愣了愣，隨即微微回眸，眼中閃過一絲深邃，饒有興趣的道。
“餓了麼？那坐過來吧。”
說著，葉無憂指了指那小小篝火旁已經烤熟的兔肉。
這……
“夜晚的山路很危險，即便一個晚上，你也走不回山下。”葉無憂望著洛清寒身後的漆黑山路，緩緩勸慰道。
洛清寒眼中的猶豫逐漸化為堅定。
在這不知真假的過去，自己可是真實的。
自己眼下沒有修為，無論是填飽肚子，還是想要探尋回去的方法，都免不了與葉無憂接觸。
況且他沒看出是我。
怕什麼，有什麼可怕的。
自我安慰梳理了一番後，洛清寒最終走到了葉無憂身旁，目不斜視，雙手環膝，安靜坐了下來。
眼角餘光望向篝火，她咽了口吐沫，沒有伸手去拿。
兔兔那麼可愛，為什麼要吃它？
於是葉無憂便取出一隻竹簽，穿好了後再遞給對方。…。。
食物的芬芳在眼前傳遞，刺激著洛清寒的每一處神經。
幼時的孩童哪抵得住這般誘惑，何況她現在確實饑腸轆轆，極度勞累。
她初始還有些矜持，小口咀嚼著，但最終變為大口大口努力撕咬著這有些焦硬的兔肉。
兔子真的好吃啊。
葉無憂瞧著自己身旁洛清寒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奇異。
但他並未言語，隻是自顧自取出一壺佳釀獨飲。
“咳咳……”
一旁傳來急促且猛烈的咳嗽聲，被火光映照的清瘦臉頰此刻有些漲紅。
洛清寒手裡還抓著一隻兔腿，白日那瞧著沒有幾分光澤的纖薄嘴唇，此刻也滿是油光，但雙頰卻是漲滿，鼓了起來。
吃，吃太快了……
洛清寒猛烈咳嗽，隨之急切的四處張望，瞧見葉無憂放在身旁的酒瓶，也來不及猶豫和言語，直接一手取了過來。
咕咚咕咚，洛清寒小口猛灌，酒液窸窸窣窣的從她嘴角流下。
她的神色最終是緩了過來。
男子帶著問詢的話音從一旁傳來。
“好吃麼？”
洛清寒愣了愣，麵對葉無憂讓她評價，她幾乎下意識的便隻回答道。
“也就……”
但話音出口，她又小聲補充道。
“還……挺好吃。”
自然些，自然些。
他不知道我是洛清寒，自己也彆把他當葉無憂。
可葉無憂對於這個回答似乎有些微微詫異。
“好吃麼？”
“我剛剛隻嘗了一個兔頭，老實說沒調料烤出來的東西根本不符合胃口，嗬，不過我也不會做飯，就算有調料也做不出味道來。”
“但我唯獨會做可樂雞翅，大火收汁，那是真的好吃，但這沒可樂……”
葉無憂有些微微感歎。
洛清寒眼眸奇異。
你說這些誰懂啊！
但她也已經習慣了，葉無憂就是這般常常說一些她不懂的話語，但聽著聽著也能大致理解對方的意思。
自己確實餓了，當然吃什麼都好吃。
想到此處，洛清寒又飲了一口酒。
一個七八歲的稚嫩孩童抓著碩大的酒壺，喝起酒來倒是顯得熟練灑脫。
葉無憂看著，輕輕一笑，再度取出一壺自飲。
兩人就這樣坐在山崖畔，靠著篝火，望著前方那一覽無餘的夜色，各自獨飲。
“他們為什麼欺負你？”葉無憂忽而問道。
洛清寒想了想，回應道。
“他們討厭我唄。”
嗓音倒是如孩童般清澈，可語氣卻滿不在乎。
或許是幾大口酒下肚，洛清寒那原先緊繃的神色此刻也變得隨意了一些，先前臉頰的漲紅此刻也在火光映照下，變成了微醺的泛紅。
洛清寒會喝酒，但眼下這副身軀，並沒有幾分酒量可言。
“那他們為什麼討厭你？”
這個問題讓洛清寒皺了皺眉頭。
顯然，這個問題觸及到了她不想提及和思考的事情。…。。
但……
洛清寒打了個酒嗝，緊接著話音憤憤道。
“討厭就是討厭吧，看不慣我唄，哪有那麼多原因。”
“因為討厭，所以欺負你麼？”葉無憂道。
“是麼，是吧，嗯，反正我也不在意。”
“不在意麼，可因對人的厭惡而欺淩他人，這是不對的。”葉無憂微微點頭道。
“我也覺得不對，但誰會管呢，就是這樣的。”
洛清寒以手托腮，目光望著前方山景。
眼眸有著醉酒後的渾濁，也有著一股淡然。
“那你討厭他們麼？”葉無憂接著問道。
“討厭？嗬，他們不值得我討厭，這種臭小鬼，根本，嗝，不會被我放在心上。”
洛清寒隨口應道，聲音卻是已經有些含糊。
酒壺從對方小手中跌落在地，叮叮當當滾落，但卻沒有一絲酒液流出，顯然已經空了。
葉無憂笑了笑，眼眸望著前方，若有所思道。
“那你有討厭的人麼？”
“有哇。”
怎麼變娃娃音了？
葉無憂眼眸詫異一瞬，微微搖頭，道。
“那你會欺淩你討厭的人麼？”
這個問題洛清寒沉寂了一下，隨後才嘿嘿笑著回應道。
“會啊。”
但她隨即又搖頭晃腦含糊不清解釋道。
“但這，這個，這個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葉無憂第一次好奇。
洛清寒歪了歪頭，感覺身形都有些沉重，目光望著天上的漫天繁星，想了想，道。
“就不一樣，跟那群臭小鬼對我的討厭，完全不一樣。”
葉無憂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晚間的山風有些寒涼，葉無憂當然無謂，他隻覺得這崖畔的寒風令他舒爽。
可洛清寒扛不住。
此刻卻是不自覺的，身體蜷縮起來，坐的離篝火越來越近。
她如今衣衫單薄且破損，自身也沒有修為，又是飲酒之後，意識昏沉。
此外，洛清寒沒有穿鞋。
手心腳心隻覺愈發冰冷。
輕淡的話語聲從身旁傳來，讓頭顱不斷一點一點低垂的洛清寒稍稍醒了過來。
“會著涼的。”
她眯眼望去，隻見葉無憂不知從哪掏出了幾件衣衫。
“拿件衣服去。”
嗯？
洛清寒眯了眯眼，然後小手用力揉了揉眼角，模糊的視線在她眼中漸漸清澈。
下一刻，她本就因微醺泛紅的臉龐變得更為通紅，此刻伸手指著葉無憂，神色滿是不可置信。
“這這這……”
洛清寒所指的，是一件薄如蟬絲的黑色紗衣，胸前腹間都各自有著寶石點綴，肩側更是隻是一縷絲帶掛著。
且不說衣裳大小與自己合適與否。
但這也能被稱為衣裳？
比自己身上這破布還破！
葉無憂也隨之反應過來，神色平靜的將這黑絲輕紗收了回去，聲音淡淡解釋道。
“拿錯了，這是我給妻子準備的。”…。。
妻子？
誰？
陸采薇？
洛清寒很想問。
但葉無憂沒有多做解釋。
這確實是給白露買的衣裳。
但他買了三套，黑白紅顏色各一套。
可以一個人穿，也可以三個人一起穿。
以備不時之需。
隨後，葉無憂掏出了一件相對正經的衣服。
一件雪白裙襖，其上有劍如龍蛇般遊走的紋路。
這是單獨買給陸采薇的。
據說是大炎劍修秋冬換季最喜歡的款式。
洛清寒默默接過，然後披了上去。
可她現在還太小，符合陸采薇身形的襖子，眼下穿在她身上，襖子就變成了被子一般。
但確實不冷了。
吃飽喝足，洛清寒眼下似乎是累了，隻是默默坐在山崖畔。
這還是葉無憂麼……
之前一直與他爭吵，不知為何，洛清寒樂此不疲。
先前不爭吵了，她又覺得那個葉無憂，很奇怪，很不對勁。
但眼下看來，似乎也沒什麼。
對方確實有些變化，但好像還是葉無憂。
所以，不對勁的是自己麼？
她此刻艱難起身，向前邁出幾步，站在山崖畔，迎著山間的寒風，極目遠眺。
雪白大襖被風吹拂，輕輕擺起，那如龍蛇般的劍形在這一刻宛如活了過來。
若是身形再高幾分，手裡再握一柄劍，就能看上去像個唬人的劍客了。
望著遠方的黑暗與繁星，洛清寒神色怔然不做言語。
她腦海內此刻沒有彆的想法，隻是很簡單的感歎。
很美的風景。
有輕輕的話音自身後傳來。
“不早了。”
洛清寒默默點頭。
是啊，不早了，都這麼晚了。
要睡覺麼？
自己可以在這裡將就一夜，但明天又將去往何方呢？
是否要向他坦白呢？
啪嗒。
洛清寒眼眸微怔。
那雙大手此刻輕輕按壓在了她的肩膀上。
寒風呼嘯，身後傳來的言語卻是平靜且輕柔。
但卻讓她一瞬間如臨冰淵。
“我請你喝了最好的酒，你也穿的像個劍客。”
“清寒，該上路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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