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層天牢依舊如往日一般,並無幾分異樣。
無足男在通道內慢悠悠的散步,葉無憂走了過來,無足男開口就是一句“男足不行。”
葉無憂也沒廢話,直接一腳給它當球一般踢飛進了籠子,以作回應。
嚇得一旁的白色太歲瘋狂抽搐,白色肉山般的身軀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小孩子倒是安分,那真假小孩依舊老老實實蹲在牢籠內,在地麵上不知鬼畫符著什麼,葉無憂看了一眼,才發現這家夥畫的是一男一女牽個孩子,女的沒有臉,隻有頭發,至於一旁的男子……
這抽象的畫技葉無憂實在是看不出來男子是誰,總不能是自己吧?
葉無憂沒招惹這小家夥,而是隔著籠子伸手摸了摸啞女。
本就想隨便拍拍腦袋安撫一下,但啞女卻是咬定葉無憂不放手,葉無憂愣是花費了老半天氣力才將手指從啞女口中奪了回來。
順手將已經充滿黏膩的手指在啞女身上擦了擦,啞女趴在牢籠上發出“斯哈斯哈”的聲響,但卻並無凶狠,葉無憂不知如何竟是從那完全不知何意的呢喃中,感受到啞女的一絲委屈。
這倒是讓葉無憂猶豫一瞬,想了想,直接扳斷了一根自己的無名指,丟給啞女。
“偌,拿去玩吧。”
後者先是在牢籠內一怔,隨即一把接過,“斯哈斯哈”聲中,透露出的卻是極為欣喜的情緒。
葉無憂隻能看見啞女拿著自己那根無名指,向後退去,蜷縮在那黑漆漆的牆角,不知道做些什麼。
【這啞巴倒也有趣,不過終歸是愚不可及的大道殘骸,一根手指便將其打發了,此刻更是抱著你那手指蹲在牆角輕哼了起來……】
葉無憂並不在意旁白的言語,隻是目光望向了一旁的牢籠。
【鏡中人】初來乍到,倒是顯得十足安分,待在原來那【幽靈】的牢籠中,一動不動,葉無憂走過去對著鏡麵端詳了一下。
下一刻就從鏡子內蹦出一個常態‘葉無憂’,開口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隨後被瞬間轉化【無人相】的葉無憂一巴掌拍碎。
他沒再理會這【鏡中人】,出於謹慎,將其翻了個麵,鏡麵對著牆壁,這樣就不會有任何意外再度發生了。
想了想,覺得這樣也不太保險,直接給它一腳踹翻倒在地上,然後腳步輕輕一踏,踹出個不大不小的凹坑,將【鏡中人】踢入其中。
葉無憂並不覺得麻煩,畢竟自己是一位有頭有臉的實習獄卒,照顧這些牢籠內的‘存在’,是他的本職工作。
他緩緩轉過身,望向最後一座牢籠。
這是一座他從不曾踏足的牢籠。
褐色的樹樁靜靜擺放在牢籠內,【歲月】。
這尊詭異自從葉無憂第一次踏入天牢,見到其存在時,它似乎就一直待在這兒,一動不動。…。。
也是這牢籠內最為省心的存在,從來沒有想過‘越獄’。
但它也是這牢籠內,為數不多,僅次於【真假判定】最為恐怖的存在。
不,或者說,比起【真假判定】還要恐怖幾分。
畢竟【真假判定】雖然無解,但哪怕是尋常人,就算受了【真假判定】的神通,也有五成的幾率相安無事。
而【歲月】,一視同仁。
這也是為何葉無憂從不去招惹【歲月】的原因。
而今日,他踏足了這座牢籠,內部。
踏入牢籠的一瞬間,四周的距離仿若被拉大了幾分,先前在外看起來不過尋常大小的枯樹樹樁,在這一刻卻是放大數倍,顯現在葉無憂眼前。
葉無憂目光默默打量。
當真是極為蒼老的一座樹樁。
時間在其身上刻下了一圈又一圈深淺不一的年輪,象征著歲月的痕跡。
濃鬱的詭異氣息帶著些許蒼茫飄蕩在這方牢籠內,葉無憂目光平靜,但心中卻是有著些許訝異。
即便自己與這木樁離得這般近,但這【歲月】竟還是安安分分待在原地,沒有絲毫反應。
這詭異,這般和善的麼?
倘若換成無足男,早就應激了。
可葉無憂來此就是為了試一試這【歲月】的深淺,以此來與那雲霧山脈深處的詭域,找尋共通之處。
既然這詭異沒有反應,那葉無憂可就動手了。
幽藍色的身影顯現而出,發出無聲的咆哮,對著那木樁挑釁,隨後鬼手伸出,直接砸向【歲月】
詭異與詭異碰撞,【歲月】此刻終究是做出了反應。
嗡……
蒼茫且悠揚的氣息自那樹樁之上散發而出,一時之間,葉無憂耳畔傳來陣陣蜂鳴。
歲月加身。
葉無憂周身氣機忽而沸騰一瞬。
但隨即便跌落下來。
氣機在流逝,血肉在消散,就連骨骼都開始崩碎化為粉末。
能夠幫助葉無憂近乎抵禦一切的【適應】,此刻對這【歲月】近乎沒有絲毫阻攔的力量。
人可以適應一切,適應各種艱苦的幻境,哪怕是毒障漫天,哪怕是極寒炎苦……
但都有人類的足跡。
可如何抵禦歲月?
【適應】對於【歲月】,無法生效。
而此刻葉無憂身軀近乎潰爛,衣衫早就化為粉末消逝不見。
他的身上惟有一物依舊如初。
卻是未曾受到【歲月】的影響。
亦或者說,【歲月】無法影響它。
那張已然潰爛的臉部上,右眼散發著猩紅的微光。
右眼珠子是葉無憂一點一點‘培育’而出的新生大道。
即便再過一千年,再過一萬年,再過十萬年……無數年,它都不會消逝。
右眼之中露出些許明悟之色。
下一刻。
【回溯】
砰。
牢籠被重重關上。
葉無憂從其內踏出,感受著體內那翻騰不止最終沉寂下來的氣機,長長舒了口氣。…。。
“有些令人意外,但……還在掌控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