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兩銀子,可以減免十下笞刑,一百笞刑,隻用交十兩銀子就可以免除。
杖刑要貴一點,一兩銀子隻能減免一下杖刑,一百杖刑,交一百兩銀子可免。
徒刑更貴,一年徒刑,就要一百兩銀子。
而流刑和死刑,是不能用銀子免罪的。
當然,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用銀子贖罪,這條律令,適用的範圍,僅僅是官員權貴以及他們的親屬,是用來維護官僚貴族階級特權的。
讓李諾疑惑的是,考功司郎中是五品官,職位已經不低了,他的兒子,也在贖刑包括的範圍之內,麵對三年徒刑,隻用交三百兩銀子,就可以完全免罪。
三百兩銀子,對於一個五品官,根本算不了什麼。
雖然李諾覺得這樣不公平,但大夏律法的確是這麼規定的。
這不合理,但合法。
可王家為什麼不用呢?
是不知道嗎?
李諾以為是他對大夏律法還沒有研究透,可能贖刑還有什麼限製,王鉞用不了,對於一個嚴謹的法律人來說,他必須搞清楚這個問題,於是李諾叫來了吳管家。
吳管家從外麵小跑進來,問道:“少爺有什麼吩咐?”
“吩咐倒沒什麼吩咐,我看到《大夏律》有關贖刑這裡,發現王鉞的罪行,是可以用銀子來免罪的,但王家卻沒有用,是不是贖刑有什麼限製,是我不知道的?”
“額,這個……”
吳管家抬頭望天,儘量不讓少爺看到他為難的表情。
贖刑當然沒什麼限製,問題是王家不敢啊!
幾年前,也有位官員的子嗣和王鉞犯下相似的罪行,那位官員動用了贖刑,用銀子為兒子輕鬆免罪,一天牢都沒有坐。
結果就是,一個月後,那位官員被罷官免職,家產被大理寺查抄,充歸國庫,直係一脈男丁,一個不落全都處斬,旁係發配流放,女眷充為官婢……
從那以後,凡是和大理寺扯上關係的案子,就沒有人敢用贖刑了。
不贖最多坐幾年牢,贖了等著死全家,這筆賬,長安的那些官員們還是會算的。
片刻後,吳管家低下頭,說道:“贖刑當然是可以用的,但可能是王家舍不得出那三百兩銀子,也可能是考功司郎中良心發現,不想用銀子給兒子贖罪,少爺要是實在想知道,要不老奴去王家問問?”
李諾擺了擺手,“算了算了……”
他隻要知道,贖刑沒有限製就行了。
唯一的兒子剛被打了一百杖,判了三年徒刑,再去人家家裡問東問西,未免有些太不當人了。
當然,此刻的李諾並不知道,王家一大早就舉家離開了長安,已經人去宅空,隻留下王鉞一人,在長安縣衙的大牢內哀嚎。
第二天一早,李諾吃過早飯,慣例性來到長安縣衙上班。
今天的縣衙,依舊熱鬨。
但比起昨天的混亂,今天的熱鬨則井井有條。
李諾下了馬車,看到裴哲已經在門口等自己了,不同於前兩日,今天他的身旁,還站著一位大腹便便,穿著官服的男子。
看到李諾,那男子便拖著臃腫的身體,快步跑上前,躬下身,一臉諂媚道:“下官長安縣丞張嶽,見過公子……”
李諾也微微抱拳回禮,微笑說道:“原來是張縣丞,久仰久仰。”
這一句“久仰”聽的張縣丞心裡七上八下,心道裴縣令該不是趁他不在,在這位公子耳邊說了他很多壞話吧,要不然他怎麼知道自己?
心中忐忑間,一頂轎子停在縣衙門口,一名男子掀開轎簾,從中走出來。
看到縣衙門口一片混亂,男子微微一愣,隨後眉頭蹙起,望向門口的裴哲,說道:“裴大人,本官和張縣丞才不在縣衙幾日,伱就將縣衙搞的烏煙瘴氣,莊嚴肅穆的衙門,被你弄的菜市場一樣……”
男子話未說完,張縣丞立刻大步上前,製止了他接下來的話,額頭冒著冷汗,說道:“王大人不懂事,下官代他向公子和裴大人賠罪……”
王縣尉愣了一下,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什麼,卻被捂住了嘴,張縣丞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他耳邊咬牙道:“你可彆他媽說了……”